在內城街道兩側,許多人推著挑貨的商販行走於街頭巷尾,朱慈燃看著一名賣油郎,指著他說道:“先生、這人挑的是什麼?”
“傳他過來……”金鉉看向旁邊的錦衣衛,而這錦衣衛聞言也叫住了賣油郎。
那賣油郎被嚇得呆愣在原地,隨後在錦衣衛的叫喊聲中,挑著沉重的油壺走了過來。
他將扁擔上的油壺輕輕放下,隨後就準備跪在地上,不過金鉉卻道:
“站著回話就行……”
“是是……是……”賣油郎被嚇傻了,而四周百姓也看向了這邊,想知道能有上百士卒拱衛的顯貴之人,怎麼會叫一個賣油郎上前。
“你挑的是什麼?”金鉉自然知道對方挑著的是什麼,但他是在給朱慈燃上課。
賣油郎年紀五十上下,身上穿的普通粗衣,腰間圍著一塊粗布,用來擦自己的汗水。
面對金鉉的詢問,賣油郎愣了愣,只能小聲回答道:“回大人,草民挑的是油……”
“這些東西重嗎?”朱慈燃等不及金鉉開口詢問,連忙詢問了起來。
“大約二百來斤……”賣油郎卑微的小聲回答,生怕熱鬧了這群顯貴之人,而朱慈燃聞言卻咋舌道:“這麼重?”
“倒也不是很重,只是一出門比較重,來到內城,買的人多了,就越挑越輕了……”賣油郎見朱慈燃和金鉉沒有惡意,也稍微放鬆了一些。
“你每月都要賣油?一個月能賺多少錢?”金鉉對賣油郎的收入心知肚明,但他故意問給朱慈燃聽。
面對他的詢問,賣油郎擦了擦手上的汗水,這才回答道:
“也不是每月都賣,每月大概賣三天,刨除成本,能賺個三四兩銀子……”
“才這麼點?”朱慈燃有些不相信,然後聽到對方一個月只賣三天,又嫌棄道:
“伱怎麼這麼懶,一個月有三十天,你居然只賣三天,你若是三十天都賣,不就能賺幾十兩銀子了?”
“這……”賣油郎被朱慈燃天真的話說的語塞,而金鉉卻笑著說道:“有什麼難處說出來便是……”
“這……”賣油郎猶豫再三,最後才道:“回大人,並非草民懶惰,而是草民和家人平日裡還得梳理家中那三十畝田地,然後將成熟的花生榨油。”
“三十畝花生能出四十石,四十石花生只能出二十石油,這二十石油,只夠草民每個月賣三天……”
“三十畝地?你有這麼多地?”朱慈燃第一次和平民交談,驚訝的事情很多,只是對於他的詢問,賣油郎卻道:
“草民家中十口人,全家都靠種花生,榨油為生。”
“十個人……”朱慈燃算了算,過了半響才道:“那就是一個人三畝?這麼點?”
“三畝地還是齊王給發的,以前草民全家十口人只有四畝地……”賣油郎的話讓朱慈燃點了點頭,他好奇詢問道:
“似你這等人,應該算得上生活比較差的人吧?”
“我……”賣油郎看了看金鉉,金鉉安慰道:“如實交代便是……”
“是……”賣油郎點了點頭,對朱慈燃道:“草民這種,已經是百姓中過的比較好的了。”
“草民老家是山西宣府的,那裡的人一年辛辛苦苦也不過只有八九兩銀子,還得給官府交三兩銀子的丁銀和田賦。”
“要交這麼多?”朱慈燃反問道:“那他們為何不賣油?”
“賣的多,官府收的也多,況且油多了,也沒有人買。”賣油郎說到這裡,金鉉也知道不能讓他再說了,當即拿出一吊百餘文錢說道:
“好了,你繼續去賣油吧,這是耽擱了你賣油的辛苦錢,勞煩了。”
“大人哪裡的話……”賣油郎被金鉉這吊子錢給嚇到了,拿在手裡,退也不是,收下也不是,直到金鉉示意車隊啟程,他才小心翼翼把錢收下。
收下錢,他繼續挑起自己的酒壺,向著街頭走去。
只是在他走的時候,朱慈燃卻不解道:“先生為什麼要趕他走?不讓弟子再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