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騎馬在前面走、老漢在後面拉著車,站在原地的百姓看著他們的身影向北,慢慢消失在風雪中,眼中逐漸沒有了生氣,麻木的向著南方繼續走。
不走又能幹嘛呢?餓死嗎?
走了還能活、不走只能死。
蒼茫大地被白雪覆蓋,只有烏黑似條黑線的饑民,向南方走去,充滿死寂。
沉煉帶老漢等人前往了一塊已經被人吃的只剩下了樹坑的荒地,用備用馬韁和繩子捆好了車,自己騎在馬背上,叫老漢坐在板車上,拉著板車前進。
沉煉的速度被拖下了不少,但他並不是無腦的大發善心。
就他這麼單槍匹馬還帶刀的模樣,到了關卡必然要被攔下,而且老漢等人,也能作為人證。
因此、他從座下的包裹裡掏出了三張蛋餅,還有一袋水直接丟給了老漢。
“吃飽了、等一下過關卡時就說我是你北直隸做生意的兒子。”
“知道知道!”一見到餅子,原本昏昏沉沉的老婦和少女紛紛搶過餅子,狼吞虎嚥的吞吃了起來,而老漢也是如此。
不過吃了兩口後,他立馬倒出一點水在手上,把餅子掰下一塊放水裡,軟糯成泥後,一點點用手指喂向了自己懷裡的小女孩。
見小女孩開始開始下意識的舔舐手指,他才對沉煉道:
“我叫楊路、楊萬里的楊,走路的路,五十六歲,是邳州縣武河鎮的秀才,家住武河鎮三弄六戶。”
他指向老婦人道:“這是我內人、楊李氏、五十三。”
緊接著、他又指向旁邊那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道:“這是我二女兒,楊媛愛、十三歲。”
說罷、他示意自己懷裡的女孩道:“這是我長子楊阜的女兒,叫楊愛。”
楊路看得出,眼前人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他儘量將所有人的資訊講解的很清楚,又把自己兒子楊阜的訊息都說了個清楚。
只要沉煉記住這些,加上老漢帶著的路引,就不會有人懷疑他們不是一家人。
“連秀才都不放行嗎?”聽著楊路的話,沉煉心中一寒。
如果連秀才都不放行,那麼更多沒有功名的百姓只有死路一條。
“放不了……”楊路一臉寂寥,虛弱道:
“除了舉人可以過關,其他人都要被趕回來,他們說官府很快就會賑災了,但我們都知道,回去就只有一個死字。”
“我長子餓死了,兒媳也是……”
他低頭看向了自己懷裡的女嬰,眼含熱淚道:“逃出去還能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活下去。”
“逃不出去、就是個死……”
這話聽得人難受,沉煉只能回道:
“放心吧、我既然帶著你們出去,那就會給你們找地方住下。”
“北直隸昌平一帶,御馬監在發田招收流民,你們家的人過去,按照人頭一人一畝,能分四畝地。”
“真的嗎?”聽到有地,這個秀才止住了哭聲。
秀才這個名頭,雖然在後世傳的也很好,但實際上在晚明,秀才的人數早就突破數十萬。
人一多就不值錢,秀才也是如此。
真正值錢的只有舉人,只有他們才能躲過各種人禍,所以范進中舉後才會那麼瘋狂。
這麼走著、天黑之前,他們就見到了遠方的哨所,而沉煉也熟練的和楊路等人配合,矇混渡過了山東攔路的兵卒。
渡過了關卡,沉煉花了些銀子,帶著人向著昌平趕去,而與此同時的朱由檢,卻並不知道他曾經聽說的淮北大飢,居然嚴重到了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