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微,是睡著的天使,是他的歸處和初心。
一連五槍,凌瑾晞放下一切跑向觀眾席,那上面有一個人,似乎困得不行,卻在等著他。
「趕緊逃,這裡有烈性傳染病。」
季微涼的聲音很低,凌瑾晞的眼眸很暖。
「微微,你好了嗎?」凌瑾晞一直等著這一天。
「沒有,而且不可能好,這次你把我留下吧,你也不小了,該有自己的人生了。」沒有負累的人生,可以徹底自由的人生。
「微微……」
「管好你自己,你活著,我就還有退路。」季微涼靠在他懷裡,「快逃吧,我好累,我要睡了。」
隨著她呼吸的一點點淡去,他感受了第二次恐懼。
如她所說,她很快就失去了呼吸,不論凌瑾晞多有錢都留不住她消逝的生命。
帶著她回到故里,凌瑾晞再一次懷疑,活著是什麼,命運是什麼?
為什麼相遇了還要別離?
為什麼相愛了還沒有結果?
明明那麼努力,明明他接受了那麼多命運,為什麼還會如此。
停屍的第三天,大火結束了他一個人的愛情,她化為飛灰,他只能目睹。
也就是從那一年,凌瑾晞宣佈退役,他開始旅遊,尋找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的愛就像他的幻覺,所有的痛卻那麼真實。
別人眼裡,季微涼只是一具十年才涼透的屍體。
在凌瑾晞眼裡,那卻是他偷來的十年,她安靜地睡在懷裡,用呼吸治癒他所有不安。
他從不過問她口中的戰局,也無從探聽她身上的種種奇異。
「微微,你看,我又贏了。」凌瑾晞站在一座雪山的山頂。
神曲記錄了作者在復活節前夜的所見所聞,只要抵抗慾望,強權和自私,他就能見到……
一切慾望的尾聲,心中的熾熱願望也會隨之達到頂峰。
正像一個人,在睡夢中觀看事物,睡醒之後,激動之清依然彌留心底,其他則不見重返腦際,凌瑾晞也正是這般模樣。
他之所見幾乎都銷聲匿跡,只有那來自夢中所見的甜蜜感覺,還涓涓滴流在心裡。
白雪正是這樣在陽光下消融,失落在被風吹亂的樹葉中。
背誦著神曲,凌瑾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他分不清哪一個是真實,哪個是虛假,這個世界的人覺得他是瘋子,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只是他而已,合群與否,只是他的選擇而已。
如果他心有所屬,那麼這個世界再宏大美好又如何?
即使有無盡的風景,他依舊只會在意它在意的東西。
目光所落,便是永恆。
把視線凝望那永恆之光,直到把視力在其中消耗殆盡!
那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我好像記起了你的名字,我好像明白了……微微,對你來說,我是愛情,還是寂寞時候的一個陪伴呢?」凌瑾晞垂眸,「生在這個世界,連我也分不清,我們之間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