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政很清楚,鍾寇一行,所為之事絕非送副字畫這般簡單,他半虛著雙眸,定定地盯住鍾寇,彷彿要洞穿後者眼眸背後藏著的一切。
鍾寇卻淡然一笑道,用極為平淡的口吻說道:「不知葉家祖孫可還在此處?」
見提及葉家祖孫,風政的眼底明顯掠過了一縷詫異,不遠處的香案上正緩緩吐露嫋嫋輕煙,滿室之中皆是泠泠的檀香之氣,只是扶搖直上的淡藍煙氣,也隨著鍾寇的話音落下,而顫抖了一下。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墨宗的會客堂裡,總歸是平靜不了。
風政沉吟片刻,同樣淡然答道:「葉家祖孫是在下請來的貴客,鍾老弟有事尋他們?」
風政的話有意無意透露出一絲威脅之意,好像在說,你們東極門也別想誰的麻煩都找,這葉家祖孫我們墨宗是保定了。
話中之意,鍾寇自然聽得出,東極門為人君辦事多年,這件事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如今大將軍在廟堂之外的動作,也並非是密不透風,江湖中人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耳聞,豈會不知人君與大將軍之前那些閒言碎語。
如此一來,風政口出此言,倒也符合邏輯。
鍾寇突地拱起雙手,微微低頭道:「風宗主多慮了,大將軍的子女同樣是東極門的弟子,說來說去,都是一家人,我們又怎會與大將軍的人為難呢。」
鍾寇此言一出,卻讓風政的眉峰輕輕一跳,顯然這個訊息是他不曾得知的,他臉上接連閃過幾種不易察覺的神色,片刻後,才悠然說道:「如此甚好,不知貴門尋葉家祖孫有何事?」
「自是有他們在打聽的要事,既然是一家人,又豈有不言之禮。」鍾寇說話時一臉凝重,倒是惹得風政心頭升起一股猜疑。
再過片刻,風政微微蹙眉道:「葉家祖孫有些要事出門去了,恐怕鍾老弟是白跑了這一趟。」
「原來如此,那我等便不多叨擾風宗主了。」
鍾寇若有所思地向著風政點了點頭,不過那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卻讓風政一覽無餘。
見對方心生去意,風政自然要再客套一二,連聲說道:「可惜鍾老弟難得來一趟,不如留下用過晚飯再去。」
風政知道對方絕不會留下用餐,只不過待客之道,讓他不得不多說上這一句,畢竟自己也收下了對方帶來的禮品。
鍾寇卻笑道:「有幸嚐到風宗主的好茶,何來可惜一說,不過待得葉家祖孫回來,還要再來叨擾一次風宗主。」
見對方這般執著,風政心中難免生出幾分好奇來,略作思慮,他便開口道:「葉先生行蹤不定,也走了有幾日了,還不知何事回來,如若有什麼要緊的事,不妨由在下代為轉告。」
面對風政投來的好意,鍾寇再度拱手,正欲開口,卻料在他背後站著的吳秋舫火急火燎地上前半步,壓著嗓子低聲道:「六師叔,掌門師叔說過,此事事關八王...」
「你這是教訓起我來了?」
同樣不等秋舫將話說完,鍾寇面色一肅,冷聲呵斥道,東極門二人的一言一行均被風政瞧在眼裡,而秋舫的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哪裡能瞞得過風政這樣的高手的耳朵,但是「八王」二字,便能引起風政的驚疑。
不過風政時何等角色,對方是否是有意演這一齣戲給自己聽,他心裡大抵有數,但「八王」二字的確是非同小可,在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芒的同時,他也接話道:「若是滋事重大,不便透露,在下自當理解。」
風政玩的是一出欲擒故縱,但東極門玩的卻是另一出請君入甕,為的就是讓風政明知他們是故意如此,卻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走入他們的算計之中。
「風宗主見笑了,此子仗著掌門師兄的寵愛,莽撞得很。」
既然風政不肯直言,那鍾寇自然也得繞一個圈子,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便回過頭去瞪了秋舫一眼,秋舫隨即往後退了一步。
少年郎這一句話,乃是來時路上便與鍾寇商討好的,二人深知這不過是一出引誘風政的戲碼罷了,少年自然也不會往心中去,只是面上裝出幾分愧意來。
風政見對方不提,自然也清楚須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沉吟片刻,他才說道:「不瞞鍾老弟,葉家祖孫此行的目的,在下倒是也有所耳聞,也正在幫忙出謀劃策。」
風政自然極為清楚東極門的背後站著人君,但前言提到大將軍府中的公子與愛女都在東極門學藝,那東極門與大將軍之間的關係定不會簡單,如此一來,他們願意為大將軍的計劃出一份力,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