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如掣,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後院上方的結界上,一陣悶響驚擾了眾人,本就快要行將就木的結界應聲而裂,淡淡白色光幕終於是消散如煙。
秋舫指尖上一道藍光驟起,換形符在他手中已是運用得爐火純青,待得一陣藍光湧現之後,秋舫搖身一變,竟成了那日手持幽獄玲瓏塔,隻身獨闖墨宗的金面黑衣人。
沒錯,身家性命是他的賭注,而偽裝成金面黑衣人則是他冥思苦想出來的計策。自打與徵侯山一行人碰頭之後,他對喬裝易容之事應付得是得心應手,單單從表面瞧來,倒也無異。
好在那金面黑衣人的修為雖高,氣場卻極其收斂,這邊想來,也不是沒有瞞過風政的可能性。
秋舫心裡一邊打鼓,一邊打氣,強裝鎮定騰身而起,雙腳輕飄飄地踏在一棵杏樹枝頭,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風政等人被這驚雷一撼,紛紛而出,又從後院的牆垛背後爆射而出,等他瞧見眼前之人時,臉色一變,不禁動容。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金面黑衣人既然此時出現,那一定不可能善罷甘休。
風政牢牢盯著面前的金面黑衣人,在心中盤算道。他哪裡猜得到,此人的真實身份卻不過是他掌上明珠院子中的下人,不對,是東極門未來的希望。
「閣下今日又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風政伸手拂開黑袍,眉峰緊蹙地質問道,可這一臉的不悅卻讓秋舫稍稍安心了一些。風政越是不悅,越說明他未能察覺到秋舫的偽裝,自己便也越是安全。
不過須臾間,風政又雙目微虛,從上到下打量起秋舫來。
秋舫輕咳一聲,努力模仿著腦海裡金面黑衣人尖細的聲音道:「風宗主,你說我有何貴幹?」
風政眉梢微挑,不悅斥道:「依我看,閣下也是人類吧。」
秋舫聞言微微一怔,不知風政言出何意,便順著他點了點頭,並沒有搭話,說得越多,越容易露出馬腳。若當真暴露了,他自認沒有本事從風政手中逃脫,更何況風政背後還矗立著幾位高手,雖然他們的道行都不及風政,但也不是秋舫所能匹敵的。
念及此處,他不免側目瞧了一眼葉綾雪,只是目光停留極其短暫,生怕被風政發現不妥之處。
葉綾雪感受到秋舫晃來的目光,娥眉微蹙,動手掠了一掠青絲,因秀眉蹙起顯得狹長的黑眸,也閃過一抹奇異的流光。
「既然閣下也是人類,那何苦相救妖物?」
「妖,也分好妖和壞妖。」秋舫咬著牙關說道,他不似周宗這些經歷過歲月雕鑿打磨的老油條,自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加之晏青雲本就是黑白分明、嫉惡如仇的性子,教出來的徒弟,自然也是是非黑白常掛嘴邊。
不料風政聞言卻放聲笑了起來,那笑聲迴盪在安靜的後院上空,落在秋舫耳朵裡尤為刺耳。
「在下見閣下道行高深莫測,還道也是明事理之人,怎知說起這些話來了。」風政哂笑道,對少年郎剛才說的話嗤之以鼻。
「那風宗主,不妨說說你的見解,在下洗耳恭聽。」秋舫心中自然也是不服,雙眸死死盯住風政,定要他拿個說法。
「人間與妖域,千萬年之前大戰不休,是為宿敵!」風政腳踏清風,凌空走了兩步,手也斜著指向天邊,那一剎那,像極了私塾裡滔滔不絕的師長。
他的聲音頓了一頓,旋即又道:「人妖之間,有了仙人相制,本該是涇渭分明,誰也不越雷池半步。但此妖,枉顧仙人立下的法紀,不知用了什麼秘法,闖入人間,興許某一日便會傷害我們的同胞。不知閣下見了如此仇敵,為何還要護她?」
風政口若懸河,朗聲說罷,便扭頭瞧著秋舫,那眼神
像極了一柄匕首,直直向秋舫逼來。
「世有善惡好壞之分,風宗主所思所想固然是為了人間,但是不是,太過魯莽了一些。」
秋舫亦是針鋒相對道,他將脖子微微仰起,顯得他並未落於下風。
「看來我與閣下,聊不到一塊去。」
風政嘆息著搖了搖頭,似乎沒有了與秋舫聊下去的興致。
「我亦有同感。」
秋舫也不肯認輸地冷哼一聲,他嘴上雖然倔強,但心中卻越來越有些發毛,「談不攏」這三個字之後,往往會跟上一句「手底下見真章」了,若是風政突然發難,他也得早做準備才好。
「不如讓老頭來說上兩句?」
風政身後的葉雲突然插話道,他一臉笑意,方才的酒意去了大半,說話自然是口齒明瞭。
秋舫裝模作樣地瞪了葉雲一眼,眼神裡滿是不屑,旋即冷聲道:「你又有什麼好說的?」
「據在下所知,這妖,在追殺東極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