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舫點了點頭,將目光移至別處,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番,以免隔牆有耳,將自己與何望舒這段對話給聽了去。
“你說這雷瞳,是那個李長風給你的?”
何望舒疑惑道,聽得出來,他也在思考這李長風究竟是何許人也。
不過他並沒有頭緒,李長風始終不過十歲孩童,這等名號也未在人間傳開,至少如今還稱不上是什麼有名有姓的高人。畢竟何望舒也算知之甚廣,對此也還是聞所未聞。
“劍意也是他給我的,不過雷瞳只送了我一隻,另一隻在他那裡。”秋舫回憶道,稍作停頓,他又接道,“對了,他還說,要見我之所見,說什麼人間太無趣。”
“無趣?”何望舒喃喃重複著,思忖片刻後,黑鳥在窗欞上蹦躂了幾步,鳥喙一張,接著道,“看來這也是個有趣之人。”
說罷,何望舒兀自笑了起來。
這時有桂香飄來,溫香馥郁,直透鼻端,秋舫無奈地白了何望舒一眼,正色道:“師叔,你說阿魚...黑影究竟打算怎麼做。”
秋舫怕何望舒不識得阿魚是誰,連忙改口說道。
柴房近處的一棵高大樹木在夜晚裡搖曳,沙沙作響,秋舫又警惕地張望起來。
“我哪知道。”何望舒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不知道,你跟來幹什麼?”
秋舫卻沒好氣地啐了一口,好像透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與何望舒愈是熟稔,便愈是不願像當初那般守規矩。
“嘿,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師叔這不是來護你周全嘛?”
何望舒同樣氣急,黑鳥雙翅一展,目閃碧光,突然蹦了老高。
“那你還是別來給我添亂。”秋舫有幾分厭倦地擺了擺手,故意說道,他知道以何望舒的秉性,越是與他溫順,他越是張狂。若是跟他針尖對麥芒,他反倒老實一些。
不得不說,這小半個月的秋舫,性子也變了許多,更加明白何為察言觀色,也更加明白什麼叫進退有度。
看著秋舫這玩味的神色,何望舒心頭的氣憤也消散無蹤,淡然說道:“我不來,你怎知方才來找你之人是誰?我不來,你又怎知風政究竟要籌謀什麼?”
秋舫近來雖然成長許多,心性漸顯沉穩,但歸根結底還是個初經人事的毛頭小子,被何望舒三言兩語一撩撥,臉色不免變了一變,只是依他的犟脾氣,服軟自然不太可能,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我都知道。”
“你知道個屁,瞧你剛才嚇得,嘖嘖嘖。”
何望舒壞笑道,一副奸計得逞的腔調。
“那你說來聽聽。”秋舫餘光一瞥,順手將黑鳥從窗欞掃落,隨手將木窗合上。
藉著昏黃的火光,黑鳥落在地上一蹦一跳地嚷道:“那爺孫倆,便是你心愛姑娘的家眷。”
聽到“心愛姑娘”四個字,秋舫起初愣了一愣,旋即猜到何望舒所說之人是誰,白皙如玉的肌膚不免爬上紅霞,好在屋內燈火昏暗,讓人發現不了他的異樣神情。
見秋舫半晌沒有答話,何望舒的笑聲更漸濃烈,隨口說道:“預設了?”
“師叔莫要拿我開玩笑。”秋舫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話雖如此去說,心卻未能如此去想。
真要說來,秋舫的的確確有幾分想念傅芷,不過要說這是懵懵懂懂的愛情,秋舫卻覺得未必。
初入塵世的少年郎哪裡會有那麼深的心思,晏青雲雖然傳授他符道劍道,卻不曾教過他情情愛愛,就算他心底裡是真的喜歡上了傅芷,他也不願意承認。
畢竟,他還是個不沾情慾的小道士。
“不過她為什麼臨陣撤兵,不繼續指認我?”秋舫話鋒一轉,手掌託在下巴跟前,沉吟著說道。
“嗯...”何望舒沉吟一會,突然朗聲道,“難道她也瞧上你了?”
“滾!”
秋舫聞言,臉憋得通紅,不禁怒罵一聲,就連腳也毫不留情地踢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