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方人世間,功法層出不窮,就算是一個小小家族,也有自己的獨門絕技。但大道看似殊途,實則同歸,御器二字幾乎便可涵蓋所有。
當然,除了佛門功法有些迥異之外,無論是東極門修符、徵侯山修劍、墨宗舞墨,都乃御器之道,林林總總也不過如此。
這一切都像是仙人為人間下得定數。秋舫一邊看著逐漸在腳邊蔓延的墨海,一邊想著白雲拂階、靈鶴棲殿的天上宮闕。他一想到其中坐著的仙人,便對這人間生出更多的疑惑。
“取一滴吧。”風隨星得意道。
此時空曠的場地已被墨海淹沒,都是風隨星的手筆。
吳秋舫愣愣地瞧著,刻意擠出一副恐懼之色,雙腳各自也抬了一抬,好像對腳底踩著的墨汁有幾分懼意。
風隨星瞧著他那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放聲笑了起來,看來吳秋舫的表情甚得她的滿意。
“我們墨宗的功法,需要墨來引動。水本可化萬物,墨同樣如此,今後與人對陣,這就是你的兵器。當然,每一個當師父的人,都會將自己的墨汁分一滴給自己的弟子,你且先取了去。”
風隨星將雙手抱在胸前,雙眸之中神采飛揚,歸根結底,她也不過十八少女,對於初為人師,心中不免機動萬分,就連此時說話的聲音也高亢了不少。
聽聞師父二字,秋舫心中頗為膈應,真要論起實戰來,風隨星也是他半個手下敗將,此刻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還妄想當自己的師父,少年郎心裡哪咽得下這口氣。
不過他也不敢直言反駁,只好賠笑道:“小姐說笑了,小的只是奴僕而已,豈敢僭越。”
風隨星蹙眉思忖一陣,覺得此言咋聽之下,倒也有幾分道理,畢竟秋舫身份始終不過墨宗裡的下人,若真當了自己的徒兒,卻又壞了規矩。
道理雖然淺顯易懂,風隨星卻犟著嘴道:“哼,你想攀高枝,我還不願意呢。”
說罷,她手指一點,一滴黝黑晶瑩的墨汁從地面的墨海之中冉冉升起,懸聽在秋舫面前。
秋舫凝神望著它,心中卻想到了別處,這一會一定得千方百計隱藏起自己也是修真者的事實,否則暴露身份的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還愣著幹嘛?接過去啊。”風隨星見秋舫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禁蹙眉催促道。
秋舫口中“哦”了一聲,將思緒收回,再老實巴交地伸出右手,想要去觸碰這滴黑不溜秋的墨汁。歸根結底,少年心中對墨宗的東西是有幾分牴觸的,特別是這滴墨汁,一想到東極門這麼多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師兄弟亦或者更厲害的師叔死傷在其之下,厭惡的情緒便更顯濃厚。
風隨星哪裡猜得到吳秋舫此刻的內心是怎樣一個波濤洶湧,只覺得少年郎這傻傻愣愣的樣子也太不聰明瞭一些,日後能將墨經修煉到什麼程度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事已至此,也由不得風隨星再行悔過,便是不耐煩地將手一招,這滴墨汁便激射而出,直直躥入秋舫的眉心。
墨汁觸碰到面板之時,一股涼意閃電般傳遍秋舫全身。他暗叫一聲壞了壞了,這李長風的一劍還留存在他眉心之中,現如今又加了一滴墨,在那異樣的空間裡還不得為了爭搶地盤打上一架?
好在事情並不如他所擔憂那般,隨著涼意漸退,一切又都復原如初,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小姐,這是?”秋舫蹙眉問道,滿腹疑惑地看著風隨星。
“此墨便是你日後所屬的兵器了,待你掌握墨經之後,這滴墨便會留存在你的法珠之內,你只需用法力將它渡出體外,再存於某個隨身物件之中即可。”
風隨星不徐不疾地解釋道,自打她覺得秋舫並不算聰明人之後,興致也不似方才,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沒那般溫和。
秋舫看著風隨星的神情,大抵猜到了對方起了變化的心路歷程,只覺得如此這般倒是能夠省事許多。想通此節,才接話道:“敢問小姐,墨經當如何修煉。”
“凡天下功法,皆以靈引而生法,墨為塗玄,染於松香,法皆自眉心而生。我以法力助你一程。”風隨星口中唸唸有詞,旋即將手指指在秋舫眉心之處。
秋舫聽不明白是何意,卻隱約覺得自己眉心傳來一股暖流。他索性將雙眼閉上,細心感受起這股暖流而來。
隨他閉眼,但眼前卻未一黑。反倒是浮現出一方環境,此處有著高山雪景,亦有涓涓細流,不過彌望過去,溪水中淌過的卻是黑色墨汁。
秋舫低頭查探,卻看不見自己的身體,想必自己僅有一縷意識進入此地,因此看不見自己的身體。想通此節,他驅動意識遊蕩在空中,轉眼間,突又遇上雪山崩塌,溪水翻滾,這才眼前一黑,將意識退了出來。
片刻後,他腦海之中又冒出許許多多奇怪的文字,一股腦地迸發出來,銘刻在他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