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說,秘寶一事,就連三大家族僅存的後人們,恐怕也不知道。”周宗的聲音有些沉悶,讓林芸心中一沉。
“他們本也沒幾個後人了。”
林芸說道,雖然她在血緣上還算後人,但實際上卻是個旁人。
“姚一一定知道所有事情,不過她守口如瓶,這個秘密恐怕便就斷了。反倒是作為外人的風政,知之甚廣。”周宗猜測道。
“便宜了他。”林芸一聲冷哼,雖說她早就離開了林家,但畢竟還姓林,就連現今家主林秦,見了面也得稱她一句姑姑。
周宗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氣憤,不過他也不放在心上,仍是說道:“秘寶之事,必須要搞清楚,如今看來,也只有姚一能開啟這個口子。”
“她修禪唸佛,這口子,難開。”
“紅塵俗世,哪那麼容易放下,你看老道長,天天在山上念道可道、非常道,可他真的放得下麼?”周宗啐了一口。
“他,誰知道呢?”林芸的話中有幽怨。
“哼,都是騙自己的把戲。”周宗在紅塵裡打滾多年,似乎有些別樣的領悟。
“那明早我們走一遭吧,只不過,怎樣才能說得動她?”
“她修最上乘禪,那我便用紅塵來試試她的禪心,明日你先進去,我隨後再進。舊人相見,給她來一道開胃菜。”
周宗說罷,嘴角浮出隱隱笑意。
清晨,尋常香火興盛的大廟,都是善男信女如織,但護國寺不同。林芸走進去,香火繚繞中傳來一陣輕盈的梵唱。
這小廟子,除了姚一居士,竟無多餘的人。
林芸依稀記得,這間寺廟本是被廢棄的破廟,直到姚一來了之後,才又有了一點人氣。
“施主。”姚一見廟中來人,雙手合十,問候了一聲。
相比周宗來之時,姚一的表情輕鬆了一些。
“姚姨。”林芸出聲,論輩分,她的確得叫一聲姨。
姚一雖然看上去還算年輕,實際上比周宗甚至還要大上好幾歲,她認真瞧了林芸一眼,竟難得地露出一個淺笑道:“你是林家的孩子。”
“是的,許多年未曾見過了,姚姨竟還識得。”
滄海桑田,時移世易,當初的小童如今步入中年,陳年舊事也埋進大家心中,所謂紅塵,無非是兜兜轉轉的人間羈絆,在姚一眼裡,如今都化作浮雲點點萍,如同過眼雲煙,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她淡然笑了一笑,點一點頭,手中拈起三支黃香,遞給林芸,既然來到佛前,不免要拜上一拜。
客隨主便,林芸接過黃香,將自己雪白的袖袍稍稍提拉一下,走向香爐裡的紅燭,雙手托住黃香,朝著微弱的火苗靠了上去。
“周施主,不進來?”姚一今日的話多了一些,她知道有人還在門外候著。
“你若請他,他便進來了。”林芸也笑了一笑,總歸是晚輩,她的語氣恭敬許多。
姚一居士望了一眼門外,同樣拈起三支黃香,向著香爐走去,一邊邁步,一邊緩緩搖頭道:“廟小,裝不下紅塵。”
“師兄說,姚姨修得是最上乘禪?”林芸試探著問道,她有所耳聞,禪分五味,各有不同,姚一修得這一味,是最上乘禪,這禪最是講究一個清淨,不被萬物紛擾所困。
“看來,他是請你來當說客了。”姚一清冷一笑。
“近日,師兄得到線報,三大家族當日滅門,是墨宗做的。”林芸不再客套,對方雖是長輩,但她自小離家,如今更是東極門掌門人的師妹,步子一定不能站歪了。
姚一插香的手在空中一滯,但轉眼間又伸進香爐,輕聲說道:“我已出家,不再為紅塵所困。”
“你雖已出家,可家始終還在。”
“他們都走了,這哪還有家啊。”姚一苦笑一聲。
林芸知道,這個他們自然指的是姚一最為親近之人,父母、丈夫、孩兒,這些人當初都殞命在殺手月的手下,無一人倖免。如今所謂三大家族的後人,也不過是像林芸這樣打小離去的旁系回去續上了香火罷了。
“你當真不願為他們報仇?就算仇恨可以放下,事關秘寶,牽扯甚廣,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三大家族徹底覆滅麼?”
林芸面色一肅,竟不管不顧地說道,就連縈繞在半空中的青煙,也跟著顫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