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他們心中,就算是天塌了下來,也有風政與幾位墨使頂著,且能夠護住他們的安穩。就像吳秋舫打心底覺得,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人能夠勝過自己的師父,即使是被凡人吹得神乎其神的仙人,怕是最多也只能與晏青雲打個平手吧。
見到秋舫的身影,墨宗弟子同樣不在意,只不過瞧他們的臉色,比之前院的護衛,多了幾分傲氣。
仙凡有別,人間同樣有著三六九等,普普通通的凡人,一生不曾入過修真之道,在修真者眼中,自然卑微如螻蟻,若是能讓他們的目光多停留片刻,都算是得到了恩寵。
秋舫一路上埋著頭前行,這一路過去,他並不想與人發生糾葛,莫生事端是他給自己的忠告。
再行幾步,這才算是到了後院,要說有了前幾日金面黑衣人闖入一事,此處本該守衛森嚴,不讓任何閒雜人等靠近。
但如今,這裡依舊是黃葉鋪了滿地,院子外邊的幾株老銀杏生入雲霄,灰白的枝幹上,葉子卻已落光,更襯出了一庭的沉寂蕭索。
秋舫並不急著進入,而是躲在外圍的牆根靜靜打量四周,心中疑惑不已。
奇了怪了,墨宗是目中無人還是真的太傻,連我都知道應該將此處戒備起來的道理,風政竟如此放心大膽。
秋舫心中一邊思慮,雙眼一邊打望,瞧來瞧去,這也不像是有十面埋伏的場景,難不成,墨宗當真是如此心大?
沒有何望舒的陪伴,一切也只得靠秋舫自己。他輕輕晃了晃腦袋,嘆息一聲,明明結界一破,何望舒怎麼也不晚點花樣,派只鳥兒進來瞧瞧。
明明還說隨時護著我,看樣子是真想把我屍首搶出去。秋舫回想起何望舒誇下的海口,不禁冷哼一聲,不過此時也由不得他再去東想西想,待他確認周遭無人之後,終究躡手躡腳的踏入許久不成來到的墨宗後院。
這晚星月俱是消瘦,秋風輕嘯,一絲寒意撫過秋舫的臉頰,想是此處人煙稀少,且關押著一個妖怪的緣故,墨宗後院裡顯得有些陰森。
秋舫不自覺地裹緊衣衫,腳步仍不停歇,緩緩向著那顆枯樹走去。
少年不敢存絲毫怠慢之心,無論是在震明山上,還是在東極門見識妖與周宗一戰,他都知道此妖的本事猶在他之上,甚至要往上不少個層級。
今天在風隨星院子裡聽了風政的話,他更是心中警惕大起,因為他很清楚,風政的語氣,昭示著堂堂墨宗宗主,也沒有把握能夠拿下這個妖怪。
往前走了兩步,也不知是不是枯樹感應到什麼,還是說秋風也太蕭瑟了一些,樹枝竟微微顫動,若是上面還留存著幾片枯葉,怕是又要簌簌而下,將這一地金黃鋪得更加厚實。
秋舫硬著頭皮繼續走去,屠妖大會將近,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即使今夜的墨宗設了什麼陷阱,要請他或者什麼人入甕,他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有踏雲符的加持,少年郎即使踩在枯葉上,也沒有出現此起彼伏的細碎聲響。
這令他心中稍安,不過他仍不敢放鬆警惕,不僅眼觀六路,還耳聽八方,一步一頓地往前探去。
距離枯樹不足一丈之處,秋舫的雙腳卻是停頓了下來,他心中泛起一絲異樣,他與這妖打過太多次交道,加之自己五感過人,常常能感覺到常人所不能感覺到的事物,多少能夠察覺到樹幹之中的異動。
就在他停下腳步之後,不過眨眼,風兒突然喧囂起來,猛烈地捲起四周的枯葉,黃葉紛飛而起,在後院之中落了一陣葉雨。
但又過了片刻,風兒卻又停下,黃葉又輕飄飄地回落在地上。
秋舫雙眼微眯,用餘光瞟著四周,見並沒有其他人進入這個院子,便硬生生的嚥了口唾沫,再次提腿邁步,本就不足一丈的距離,漸漸只剩四尺有餘,秋舫心中的不安卻也更加濃烈起來。
狂風再次大作,院外的幾株老銀杏在風中搖擺得不停不休,秋舫眉頭緊鎖,竟覺得這陣風兒刮在臉上,像是一柄柄刀刃從自己臉旁激射而過,令他的面板有些生疼。
“我沒有惡意!”
秋舫壓低嗓子,急忙喊道。
他話音一落,那樹幹裡被困住的妖像是聽見了,勁風便又退去,似乎那妖相信了吳秋舫的話語。
“我不會加害於你。”秋舫學者李長風的模樣,說出同樣的話來,頓了一頓,他又道,“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