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宗怒氣橫生,但段謀也不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主,仍然往他火上澆油。
“呸,哪來的廢話。”周宗罵道,旋即又想起什麼,緩緩將頭擱了回去,平靜地接著說起話來:“若老大當真活著,那他,必定成妖了。”
段謀聽完沒有開腔,他倒吸一口涼氣,陷入沉默。
周宗見段謀獨自沉思,也不擾他,只是抬手為他續了盞茶,再將茶杯推到段謀面前。
亭子的角落點了一段龍涎香,香氣隨風擺動,讓段謀的心思沉靜下來。
“他若是成妖,怕是不會老實待在妖域。”段謀試探著說道,他也不能確定東極門的大師兄目前究竟是何境況。
“既然老二插手,那我們想那麼多也沒用。”周宗一聲嘆息,似乎不想再提這令人頭疼的事。
段謀卻清了清嗓子,憂慮道:“未雨綢繆總是好的,不過眼前最要緊的是,你稱病不是長久之計,皇城終歸要走一趟了,只是那孩子下山一事...”
“人君那裡,我自會去說,大不了,我將頭給他便是。”周宗橫眉說道。
段謀知他說的是氣話,也不搭茬,人君就算怪罪,也罪不至死。東極門為他鞍前馬後這麼多年,功勞苦勞一應俱在,人君想必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那墨宗呢?”東極門俗務繁忙,他倆同來夜釣的機會不多,段謀也想趁此機會將近來的憂慮問個明白。
周宗遲疑片刻,說道:“老十一和老十二的事,雖然不甘,但生死有命,要想坐穩洛城最大的一把交椅,必然要見血。安生了十八年,魔宗既然要打破規矩,暗中下手打傷老七,老十取他一條性命也不為過。當然墨宗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遲早還得再打一次。”
“再來一次,我定要他們雞犬不留。”段謀惡狠狠地說道,他想起十八年前的大戰,東極門雖勝,但勝得慘烈。
周宗不言,往事不堪回首,那場大戰同樣是他心中的痛與怒。
“何時讓他們回來?”段謀扶緊魚竿,水面有波濤盪漾,魚兒已經迎來新的牢籠。
“給老十發信,不管結果如何,今夜回來。還有,傳令天青、空林,讓他們即日啟程回門,今年的比試得計劃上了。”周宗瞧見段謀的魚竿震動,知道今夜又是他捷足先登,便是將話撂下,站起身來,衣袍一拂,踏著月色往岸邊飛去。
段謀默默點頭,將魚竿一把扯起,水面波光粼粼,游魚將換新主。看來周宗今夜,又輸他一次。
再看墨宗那頭,正與東極門的愜意相反。一黑一藍兩隻小鳥端坐牆頭,目不轉睛地瞧著院內。
“不知是哪方高人駕臨,何不露個臉面,墨宗自有好酒款待。”風政雙手負在背後,朗聲說道。
“好酒好肉大可不必,風宗主,放人吧。”金面黑衣人慢悠悠地說道,聲音尖細,一入耳便讓人心生不悅。
“不知閣下說的是何人?”風政雙眼犀利如鷹隼,沒有語氣地說道。
“我們都站在此處了,又何必裝傻呢?”那人冷笑一聲,將目光落在那棵巨大的枯樹上。
風政沉默不語,這金面黑衣人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早早打定主意要救枯樹裡的人。
一旁的兩隻鳥兒看得搖頭晃腦,吳秋舫多少體會到一絲何望舒愛看熱鬧的心情。
“老四傳信來了,要我們今晚便走。”黑鳥見藍鳥瞧得聚精會神,伸長鳥喙頂了藍鳥一下,傳出何望舒的聲音來。
“可我們來還一無所獲。”吳秋舫心中的惋惜在嘴上表露無疑。
“今晚的事,便是最大的收穫了,我們且先回門,再行定奪。”不看也知,何望舒此刻神情嚴肅,並不想多加拉扯。
“好。”藍鳥點一點頭,他對墨宗倒是沒什麼留戀,既然要走,那走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