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修真,基礎在於體內運轉法力,法力的凝結不在於修煉瞭如何獨特的功法,而在於是否具有天資,有天資的人,天天學習最樸素的功夫,也能夠凝結法力;沒有天資的人,就算是天天打坐、靜觀、修心,再是將功法真經嚼得稀爛,也不可能有所改變。
秋舫有天資,很強的天資。雖然晏青雲不算是個稱職的師父,但在他循循善誘下,秋舫體內的法力根基深厚,雖然距離第三類人還有差距,但排除與人爭鬥的因素,單從修煉而言,也算是第四類人中的佼佼者了。
他坐在床榻之上,不斷引動體內法力遊遍周身,似乎想找到天地靈氣的共鳴。
這一枯坐,便是小半個時辰,少年郎緊閉雙眼,如同老僧入定,若是放在別人眼裡,一定在想是何方高人在此打坐悟禪。
但只有秋舫明白,這一身法力在體內上躥下跳,自己掌握起來比之從前雖然遊刃有餘了許多,卻與天地靈氣沒有半點相關。
好景不長的是,自己難得的平靜日子,卻又被木門的撞擊聲打破。
秋舫轉頭望去,只見得兩個大漢猛地推開木門,將一個瘦弱的小少年扔了進來,那少年摔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但那兩個大漢卻並未有所反應,只是一邊扭頭看了角落裡的秋舫,一邊留下一聲冷哼,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不用想也知道,除了秋舫臨鋪的那位小少年,這屋裡便沒人生得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了。
秋舫將一切都瞧在眼裡,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也只是默默將頭扭轉回來,強迫自己不去發這個善心,畢竟這墨宗裡的人,不正常的似乎比正常的要多上許多,若是惹事生非得太多,恐怕等不到查明後院之中藏著什麼東西,自己便會灰飛煙滅。
屋內的時間似乎停滯了下來,秋舫坐在床沿,將目光故意落在陰暗的角落裡。那負傷的小少年,便是無助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鼻腔裡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聽得秋舫心中抽搐。
秋舫在山裡待這十六年,雖然道人不曾對他耳提面命地說路見不平一定要拔刀相助,但看過的詩詞典籍,都寫明白了助人為樂乃是一大善事。
他的眼神,總歸是要落到那個小少年身上的。
心有所思,便不再遲疑,吳秋舫的腳步輕盈,轉瞬之間已至負傷少年的身畔。
“你怎麼了?”秋舫開口問詢,雙眼卻快速檢視這負傷少年的傷勢,只見這個小少年的傷勢並不算淺,雖然沒有性命之虞,但近幾日要想下地也得費點功夫。
那小少年聽見聲響,身體蠕動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些沉悶的聲音,但入耳之後,並無一字能識。
秋舫一眼便是瞧出這小少年是被人毆打至此,他若是隨手畫一兩張符倒也能為他減輕痛苦,但真是這樣做的話,便又暴露了他的身份。只能無奈道:“我先扶你上床歇著吧。”
秋舫話音一落,便是伸手去觸碰面前那具傷痕累累的軀體。小少年似乎感覺到秋舫的少掌靠近,竟是下意識地往側邊一趔,防備似地躲了開去。
“那你先在地上躺會,我去瞧瞧能不能找些藥來。”秋舫有些不忍地說道,起身便要離去尋藥。
“大...大哥。”小少年見秋舫要走,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來。
見他叫住自己,秋舫立馬回頭蹲下,將耳朵湊近小少年的嘴邊。
“別管我,他們...不會輕饒...”
不待一句話說完,小少年便再次陷入沉默,秋舫心知他是無力再將後面幾個字說出來。
這話不說還不打緊,這話一說,落在秋舫這麼個小善人的耳朵裡,那自然是不能再忍,心中不僅對墨宗行事的狠辣更加厭惡,腿上也不歇著,站起身來便是往外走去,雖然無法去討個公道,但多少也得尋些能用的草藥為這個面黃肌瘦的小少年敷上。
冷月如勾,銀霜瀉地。不待秋舫出門走出兩步,便有一隻黑鳥趁著天色的昏暗踏上不遠處的樹丫上。
“這事你最好別管。”
何望舒的聲音落在秋舫耳朵裡,頗為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