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哪裡曉得,這要是在東極門,秋舫定是信守承諾,不越雷池半步,可在這墨宗,那秋舫必定是怎麼亂怎麼來了。
“你知道便好,你雖然是大小姐院子裡的唯一男丁,但也不必拘禮,姐姐妹妹們都很親和。”九清已有去意,但又不想秋舫一個人留在這裡有些尷尬,於是向他引薦起同在幹活的下人們來。
九清打小便長在墨宗,深門大院裡雖說爭鬥複雜,但與他們這些最為普通的下人確實沒多少關係,性子養得有些單純,相比趙芸竹的八面玲瓏,更多的是仔細認真。這一來二往的,她也願意對面前的少年說上幾句老實話。
秋舫沒有抬頭,只是簡單地跟大家寒暄幾句,他可沒有心思去跟其他人攀談。雖說多認識幾個人,對他刺探敵情也有好處,但同樣在於,越是拋頭露面,暴露的風險便也越大,何況九清不知道的,其他人大抵也不會知道。
九清走後,秋舫便是東一下西一下地幹些雜活,修剪花木枝丫這些小活用不上他,修葺牆垛一類的技術活也輪不到他,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看哪裡趁手便做哪裡的事。
對於這樣一個玉面少年郎,這院子裡的姑娘們可是明裡暗裡都想著多瞧幾眼,幾個大膽些的還不忘上來聊兩句閒話。
秋舫話語不多,這幾天為了與人拉近關係,已是竭盡所能讓自己多多開口。但到了這個時候,該說的話都說盡了,也算是燈枯油盡,面對接踵而至的搭訕,總是不出三言兩語就能把天給聊死,見了此狀,其他姑娘便不來了。
這樣一來,秋舫樂得輕鬆,只需要靜候夜晚的到來,再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陪著這院裡眾女子忙前忙後,時已至晌午,大家陸陸續續去用過了午飯,頂著無甚溫度的秋陽,又回到這院中。
秋舫抬頭打量樹屋,那扇木窗已經死死地扣上,想必在晌午時分,風隨星已經回到屋內。
少年郎畢竟是少年郎,九清先前也叮囑過男女有別,除非小姐召喚,不得隨意進出小姐的閨房。因此他在這院子裡忙裡忙外,但也不曾上去過,只是在遠處悄悄望上幾眼,想著知根知底的,也好辦事。
其他婢女們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只聽一人說道:“小姐怎麼這麼早便回來了?”
說話的女子是最早來與秋舫搭話的那位,名叫紅月,臉蛋生得再尋常不過,但人如其名,性子要多幾分張力。
接話的女子也是一副平平無奇的模樣,以至於秋舫甚至對她沒有幾分印象。
“想是碰了壁吧。”
那個叫紅月的女子微微抬眼瞅了一眼樹屋,又壓了壓嗓子才道:“這林公子居然又讓小姐吃了閉門羹。”
接話的女子眉頭一蹙,說話的語氣變得有些憤懣不平,但仍不忘壓低嗓音道:“哼,他有什麼好故作姿態的,家主挽救他們家族不說,還出力助他東山再起,他感恩還來不及呢,居然敢拒絕大小姐。”
秋舫聞言,心中倒吸一口冷氣,這些小女子當真是不曾修行過,便不知修真者的可畏。尋常人隔了兩三丈遠斷是聽不見這些悉悉索索的對話,但修行之人,耳聰目明,這兩三丈的距離仿若隔耳,哪會聽不見。
果不其然,那樹屋的木窗“啪”地一聲便被一陣風推開,一隻茶碗隔空飛出,落在竊竊私語的二人面前,摔得是個粉身碎骨。
“小姐,我們知錯了。”那紅月反應倒還算快,見了躺在地上的茶碗碎片,當即順勢而跪,嘴上大聲求饒道。
秋舫見她冷汗滲滿額頭,不禁撇了撇嘴,這兩個女子背後嚼人舌根雖然該罰,但只是這麼幾句就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這風隨星的行事潑辣可見一斑。
“再有下次,我撕爛你們的舌頭。”樹屋裡有個女聲傳出,語調裡帶著十足的狠勁。
想也不想,這便是風隨星的聲音。
秋舫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完這場鬧劇,心中有些冷然,稍稍側過身去,擺弄了一下身畔的花草,擺出事不關己的模樣。
但下一個瞬間,卻是讓他汗毛直豎。
“那個王什麼,新來的,你上來。”
樹屋內又飄來一聲,落在秋舫耳中,驚得他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