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宗宗主,要是讓他知道你在這裡,可就麻煩了。”何望舒知道此刻大抵是安全了,說話聲音雖小,但語氣放鬆了不少。末了,他倒不忘再提醒一句,“此人的本事不亞於周老三,小心為上,儘量別與他打照面,保不齊一眼識破你的真實身份。”
為了讓秋舫能夠更加謹慎一些,何望舒甚至出言恫嚇。
聽是與周宗有得一比,吳秋舫心中咯噔一下,剛才這一路要是晚上幾步,恐怕又得惹出個不小的麻煩來。看來這暗探之事,兇險萬分,一定得處處小心謹慎,否則稍有差池,小命就得交代在此處。
“師叔,依你看,那樹幹裡究竟有什麼東西?”回想到剛才的所見所聞,秋舫微微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
“鬼知道,反正,不像是人的氣息。只是,那小子卻叫著大師...”說到此處,何望舒停頓一下,沉吟片刻,才接著道,“有趣有趣,你今晚且回去歇著。我讓黑鳥再去走一遭。只是也不知道能探知多少,畢竟這鳥兒也沒雙手,鑽不進那樹幹裡。”
何望舒雖心生去意,秋舫卻不願放過他,出門之時,他心中便有萬般疑惑,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師叔,我還有一事不解。”既然是求問,秋舫自然姿態放得很低,語氣恭恭敬敬。
何望舒聞言卻嘿嘿一笑道:“好說好說,天下奇事,你十師叔知道八九,但問無妨。”
“那日在城外,九師叔使的什麼劍?弟子怎麼從未聽過。”
見主角是熊珺祺,何望舒似乎有些不滿,但方才的話已出口,只好意興闌珊道:“還能是什麼劍,心中一劍唄。”
“弟子不懂。”
“天下劍道,變化莫測。但大道至簡,真正至強一劍,必是人劍合一,心中有劍,天下皆為劍。”
難得見何望舒說話如此鄭重其事,秋舫自然是洗耳恭聽,但始終不解其中深意,只好再發一問:“心中的一劍,為何能引動天地,這不是仙人才做得到麼?”
“非也非也。”何望舒嘆了一聲,只見那鳥也將頭仰起,看著頭頂星空如隧,流光飛落,沉吟片刻才接話道,“天地本是混沌,聽說是有了仙人,才使洪荒初闢。但這畢竟只是傳說,究竟有沒有仙人暫且不提,但就算是凡人,只要身心融入天地,便可引動天地靈氣,劍意,便是天地之意。”
何望舒這番話高深莫測,惹得秋舫低頭沉思。
“天、地、靈氣?”少年重複著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詞語。
“當你修得大道,便知天地靈氣為何物了。現在的你,路還長著呢。”何望舒見他思索得如此認真,笑著嘲弄道。
“那何為大道?”
“你有完沒完?”何望舒不耐煩地罵了一聲。
“弟子,還有一事相問。”雖然何望舒已經不想多言,但秋舫卻窮追不捨。有了這些日子的相處,二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許多,秋舫問起話來也不似起初的慎重。
“跟老二一個倔脾氣,說吧。”
何望舒啐了一口,任由吳秋舫繼續叨擾著他。
“那日,我與李長風去還...”
說到此處,秋舫頓了一下,聲音小了下來。
“還香樓是吧,說吧,我都瞧著呢。”見吳秋舫頓住,何望舒壞笑起來。
秋舫可是東極門的寶貝,他們哪能任他真正的置身險地。那一日去還香樓,何望舒便是一路跟著,當然,期間也不忘尋著最喜的花魁,勾肩搭背地喝上兩口那香氣撲鼻的桂花陳釀。
秋舫聞言,臉色窘迫,好在藉著黑夜,也看不太出。
“李長風與平日裡,判若兩人,還說送我一劍。”
何望舒大抵猜到吳秋舫口中的李長風便是那個在還香樓里豪擲千金的小男孩,便是不以為然道:“就那小屁孩,道行離第四類人都還早著呢,興許是說的什麼玩笑話。”
“可我眉心,始終覺得發燙。”
秋舫猶豫道,起初他還不以為意,但一連數日,都覺得眉心有些異樣,特別是那一日出劍要斬張啟之時,眉心在一瞬間似乎要迸裂出什麼東西來,不過轉瞬之間又安然無恙。
聽了吳秋舫的話,何望舒也沉默了片刻,不過就連他也想不出其中有什麼古怪來。竟匆忙說道:“此事容後再議,今天先辦正事要緊。”
說罷,那黑鳥也不待人,翅膀一振,又往來時路上去了。
少年郎孤身一人,被扔在這同樣破舊的院子裡,無奈地打量一番周遭,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七個大字來——“回去的路是哪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