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舫這一路尾隨,倒是費了不少功夫。
他腳上踏了一張登雲符,每行一步都悄無聲息;眼中盯牢四面八方,一隻蚊蟲掠過也逃不過他法眼,這一副暗探風範算是入了門了。
“那股詭異的法力越來越近了,看來這小子是衝著那玩意去的。”何望舒的聲音響起,雖未見人,但吳秋舫彷彿瞧得見何望舒那胸有成竹的模樣。
“裡面究竟有什麼?”少年郎極其納悶。離得近了,他感知過人,多少也察覺到院中有個極其恐怖的力量,不過這股力量卻如受傷的猛虎,蟄伏在樹林中。
“過會便知,到了。”
隨著何望舒話音一落,風隨雲也在一顆參天槐樹下駐足,這棵槐樹與風隨星那個奇異的閨房有幾分相似,但要小上一圈,樹皮上的溝壑嵌得更深。再看這院子,想必這裡人煙稀少,平日疏於打掃,枯葉鋪了一地,連個落腳處也難以尋得。與墨宗整個宗門相比,顯得格格不入,絲毫看不出主人家的玲瓏心思。
風隨雲往四處打量一番,吳秋舫不禁把頭往牆角背後縮了一縮,生怕被他瞧見。
而風隨雲在確認無人觀望後,便恭恭敬敬地提起右手,謹慎地往樹皮上敲上一敲,像是上哪個女娃子家提親一般。
“大師,在下風隨雲,特有一事前來請教。”風隨雲壓低著嗓子,輕輕地說道,語氣可謂是尊敬之至。
但那槐樹卻杳然無音。
見無迴音,風隨雲也不氣餒,沉默片刻,再次開口道:“大師,您休息了嗎?”
“槐為木鬼,裡邊一定藏著什麼。”何望舒悉悉索索地聲音在秋舫耳邊響起,他不禁想到墨宗最深處有妖魔的傳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少年打小便在書中看了不少妖魔軼事,但人間雖有傳說,卻無活人見過真正的妖魔,此時此刻,難不成正如那小子所說,墨宗之內竟有如此奇事?
“好啊!我說你鬼鬼祟祟地是在幹嘛。”
突地一個嬌俏的聲音從另一側竄了進來,瞬間擠滿了這個小院子。
吳秋舫和風隨雲皆是一驚,風隨雲驚他那無法無天的姐姐怎麼在此。吳秋舫驚的是在場居然還有另外一人,自己卻未曾察覺,一身冷汗從後背滲出。
“哼,這幾日你成天鬼鬼祟祟,沒事就在這舊院子外邊轉悠,今天果然讓我逮了個正著。父親不是說過,門中所有人都不能靠近,你還明知故犯。”風隨星慢悠悠地往院中走來,那行走的姿勢倒是一如既往地乖戾。
“姐姐,你就不想看看父親那晚帶了什麼回來嗎?”風隨雲見事情已然敗露,非但沒有露出半分慌亂,反倒是從枯樹後堂而皇之地走了出來,一邊笑問,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往四周掃去,似乎還在查探風隨星背後是否還跟著其他人。
好在秋舫五感過人,腳上又有一張踏雲符的加持,離得稍微遠些也聽得見聲響,自然不曾靠得太近,讓風隨雲無從察覺。
風隨星聽聞此話,也是一陣遲疑,但理智仍然戰勝了她心中好奇,只是冷冷答道:“哼,父親沒有說,那就不要問,快走,不然我就去告訴父親。”
“行行行,姐姐今天倒成了最守規矩的人了,跟你走便是。”風隨雲知道他那姐姐的脾氣,既然叫他離開,若是不從,兩姐弟今天在此打上一架也不意外。只好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踏著地上的黃葉,往院子外邊走去。
臨走之際,還不忘回頭望了一眼這枯樹。
風隨星見他這般聽話,倒也不計較,心滿意足地轉過身來,得意洋洋地走在風隨雲前邊,雖然她平常嬌縱跋扈,但在家中似乎極聽他父親的命令。
“他們走遠了,輪到我們了。”黑鳥的喙中再次傳出何望舒的聲音,秋舫蹙了蹙眉頭,每次聽到何望舒的聲音從這鳥喙中鑽出來,心中多少有些不適。
“師叔,我感覺到,裡面的氣息,有一絲...熟悉。”秋舫並沒有對何望舒的話聽之任之,而是駐足在側,滿腔狐疑地盯著那顆枯樹。
“熟悉?”何望舒的尾音拖得有些長,少年都猜得到何望舒此時那眉頭緊鎖的模樣。
又是片刻沉默,吳秋舫的雙眼依舊沒有從枯樹上離開。
這裡沒有花樹掩徑,鳴泉玉澗,只有幽風陣陣,吹得少年郎背心生寒。
這股氣息他總覺得有幾分冰冷,甚至有些熟悉。但轉念一想,自己總是會遇見一些感覺熟悉的事物,莫不是皆盡幻覺吧。
“走,回去!”何望舒突然急喝一聲,催促起來。
秋舫倒是一愣,何望舒上句話還想讓他一探究竟,這怎麼突又改變了心意。
但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不多,只見那黑鳥撲騰而起,往風隨星先前現身的那道院門急射而去。吳秋舫也顧不得其他,身形一動,有踏雲符的加持,速度比之平常快出不少,緊緊跟了上去。
“師叔,為何走得這般著急?”秋舫長舒一口氣,黑鳥帶著他一路狂奔,也不知道此刻是鑽進了什麼院子裡,周遭沒有他人的氣息,暫且算是安全下來。
“墨宗的風政來了。”何望舒的聲音又變得悠哉悠哉起來,令吳秋舫有幾分納悶,這十師叔究竟在哪悠閒。
“風政是誰?”少年見這人也是風姓,多少猜出應該是墨宗嫡系之人,但也不去妄下結論,老實巴交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