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是輕輕推門而入。
秋舫不願說話,只是將眼珠子轉了一轉,平靜地瞧了過去。
趙芸竹嬌柔的身子骨端了一個水盆,盆邊垂掛著一根水洗得泛白的粗麻毛巾。秋舫回想起自己這被鮮血染得模糊的臉,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
走進吳秋舫的身畔,趙芸竹直截了當地在榻邊坐下,也不去拘泥男女有別之事,這倒是省去了秋舫的尷尬。
“小師弟,你忍著些疼痛,我替你將傷口擦一擦。”
趙芸竹溫柔道,輕聲細語的樣子極容易讓人覺得親近。
何望舒說過,演戲就得演足演夠味,不僅要合理,還得前後一致,否則便會露出破綻。
少年郎認真想了一想,這嘴裡還是一個字都不能哼出來,只是勉力點頭,好像他脖子上掛著一顆千斤的鐵球。
趙芸竹瞧了,急道:“你可別動,萬一有點好歹,師叔可饒不了我。”
聽了她的話語,少年不再裝模作樣,安安靜靜地瞧著趙芸竹的纖纖玉手捏著毛巾在他臉上輕輕拂過。
想來這趙芸竹上山之前,也是朝中官員家的閨秀,即使瞧見吳秋舫易容後醜陋的臉,儀態依舊端莊,並未因此而下手重了一些。
這少年郎哪裡識貨,只是眼含感激。這份感激倒是發自肺腑,畢竟乾涸血跡糊了一臉的不適感任誰也會難受。
“嘭”的一聲,門又被突然推開。
趙芸竹擦拭傷口時生怕弄疼了少年,故而一雙眸子中滿是專心致志。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響,驚得她捏著毛巾的蔥蔥玉指抖了一下。她再回過頭去,見是一路隨行的孩童,臉上不免露出一絲嗔怪。
“師姐,你也在這呢?”
那孩童見了二人,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來,也不順手將門掩上,只顧著一蹦一跳地向床榻奔來。
“小心一些。”
趙芸竹微微蹙眉,在床榻邊上坐了多時,耳邊青絲滑落幾縷,她便將毛巾放入盆中,伸手一攏頭髮。
那孩童頗為頑劣,竟不理會趙芸竹的叮囑,三步並作兩步跳到吳秋舫的身邊,竟一把抱住少年的手臂,瞪著雙眼認真道:“小師弟,你得快點康復,陪我好好地逛逛洛城。”
這不抱不打緊,一抱自然是觸碰到了少年傷口,雖然疼痛感並不強烈,但秋舫稍一思索,還是吐出一個悶哼,露出一個難受的表情來。
“師弟。”
趙芸竹見這孩子沒輕沒重,忍不住出聲喚了一句,語氣中夾雜著幾分責備。
那孩童卻不理她,小孩子生性頑劣,行事不像大人那般有分寸,他明明見到秋舫的臉色微微變青,但臉上笑意卻更顯濃厚,自顧自地道:“小師弟,你一定對洛城很熟悉吧?”
這孩子也太頑劣了些,秋舫心中默然,還是不願張嘴,只是轉悠一下眼珠子,旁人也瞧不出他的真意。
“師弟,小師弟需要靜養,有什麼事晚點再說不成嗎?”趙芸竹正色道,她雖然也不過十七歲的年紀,但徵侯山上長幼有序,教訓兩句不算為過。
“再說了,雖然小師弟入門晚,但年紀比你也要大些,照理說來,你也應當叫聲師兄。”
趙芸竹在一旁絮絮叨叨,那孩童雖然頑劣,但見趙芸竹已經動了幾分真火,不敢再得寸進尺,若是將蘆戌道人招來,自己少不了被訓斥幾句。便興致索然地說道:“那你的傷得快點好起來,來時路上我瞧見一處還香樓,門口好幾個漂亮姐姐在與人說笑,我也想進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