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秋舫大驚失色的表情,周宗得意一笑,活脫脫一個陰謀得逞的頑劣孩童,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少年的身畔,將手搭在秋舫頭上摸了一摸,壓低聲音道:“此事,可不能讓那老道長給知道了。”
見秋舫懵懵懂懂地應了一聲,周宗才放心下來,繼續講道:“依我所見,你師父當是他們四人中最強。另外三人有多強,不知道,我沒見過他們出手,世上見過他們出手的,恐怕也沒幾個。”
“而那位殺閣的影,見過他出手的人,都是死人。”
“為什麼?”
“你看,從這個方向看下去,洛城外,有一條洛河,洛河上,有一幢水閣,水閣裡,有一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子。”周宗指著西方,眼神凌厲,好像他就站在水閣面前。
秋舫隨著他的手指看去,除了東極門內堂金碧輝煌的牆面,哪裡看得見什麼山山水水,瓊樓玉宇的。
“殺手,自然是以殺人為生,他們以血釀酒,以命煎茶。只要給上足額報酬,他們就不分好壞強弱,明的暗的,陽的陰的,只要是能殺人的手段,他們都會用上。”
周宗突然蹦出這麼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弄得秋舫更是迷惑,只是少年看著周宗說話時眼睛裡有幾分縹緲,像在回憶些什麼,倒也不敢打斷。
“就在城外的河邊,有一個水閣,這水閣有好些年頭了,我記得我剛來洛城的時候,那水閣便在。”
“水閣叫殺閣,若是誰有想殺之人,就去殺閣找那個看門的小老頭。”
“那個小老頭很厲害嗎?”秋舫瞪大著眼問道,這十六七歲的少年郎,聽起故事來總是深感有趣。
“不厲害,我看他總是病病殃殃的,也感知不到他能有什麼道行。”
“師叔,你去過嗎?”秋舫突然冒昧地問了一句,惹得周宗愣了愣神,伸出右手來輕輕地在少年頭上一敲,笑罵道:“這時你怎就話多起來了?”
秋舫歪著頭摸了摸周宗敲過的腦袋,也不知繼續說話好還是閉嘴好。
“那老頭就是個傳話的中間人。殺閣裡有一個卷軸,世上厲害的殺手在上邊都有排名,你要是想託誰去殺人,你就告訴那個老頭你想找誰,想殺誰,能給什麼東西。要是你找的殺手願意辦這樁事,一天之內那老頭便會給你回覆。”
秋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起來總覺得有幾分玄幻。
“排名第一那位殺手,大家都叫他影。世人除了給他取了影這個代號,便對他一無所知了。”周宗滿是感嘆地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佩服。
周宗也是名揚天下的一派之主,眼中就沒裝著幾個人,但這句話一說出來,吳秋舫自然明白這個叫影的人有多厲害了。
“那他這樣厲害,豈不是想殺誰便殺誰,無人能擋?”
“但凡他接下的生意,的確沒有出過一筆差錯。”
“世人若是個個都去找他殺人,那豈不是…”
周宗聞言,大笑了起來,“非也非也,找他殺人的報酬,不是常人能開得起的。”
“什麼報酬?”
“影子,把你的影子給他。”
“影子?”秋舫說罷,轉過身去看了看腳下的大理石地磚,自己的影子被燭光投在地上,一瞬間,秋舫竟覺得地上映著的影子也有了生命。
“不知他要影子何用,但也不是什麼人的影子都要,據說,他只要純淨的影子。”
“什麼是純淨的影子?”
周宗笑著擺擺手,嘆道:“這就不可知了,高人都是怪人,總有些我們理解不了的東西。”他說罷沉吟須臾,又道,“秋舫,你是怪人嗎?”
秋舫眼中閃爍著奇怪的神色,愣了片刻道:“弟子不是。”
周宗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繼續揉著秋舫的頭:“那你就不是高人。”
秋舫也跟著露出靦腆的笑容,繼續問道:“那高人得有多高?”
周宗看了秋舫一眼,故作沉思片刻,伸出右手對著秋舫比劃了一下,笑他說:“興許比天還高,興許就跟你一樣高。”
秋舫對這話摸不著頭腦,只好愣愣地看著周宗。周宗見少年一臉茫然,也就爽朗一笑:“你今後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