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鄭北遊是個信守承諾,非小肚雞腸的狹隘小人,否則六紋青靈丹若由我帶回桃柳巷,怕是透支狗爺全身靈息,都難以挽回張麻子一條小命。
我回到院落,麻子少年已經醒來,不過臉上毫無血色,看著極為虛弱。
同為失去親人,漂泊天涯的可憐之人,我很難不動惻隱之心。
近距離觀察這位名聲在外,被陸堯視為“虎將”的少年,我只覺此人面相生得冷漠,雙唇透著薄情,眉宇陰沉得好似陰翳天空。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生氣,有種與生俱來的倔強,好似一匹向死而生的荒野孤狼,眸子裡盡顯陰冷,使人與之對視不寒而慄。
張麻子服用丹藥醒來,除了氣色稍差之外,其他狀況看起來並無異樣。
麻子少年如傳聞中描述的相貌並無差別,臉上看似很像麻子的印記,是焚香灼燙後留下的疤痕,稍遠一點端詳,確實很像豆大的麻子。
張麻子身形健壯,一雙冷眼好似晴空放亮的大星,炯炯有神,這是唯一讓人覺得他是能夠喘氣活物的顯著標志。
再看這柄被陸堯心心念唸的八錢桃木劍,介於黃木與椿木色澤的暗紅木劍,長約三尺八分,寬六寸,劍柄處系一束紅穗,其劍身之上有八枚銅板大小的符文印記。
這印記並非雕刻,乃是由精血注入於劍身生成的錢印,紋印獨特,顏色為鮮亮血色,天師府門徒以符文結印劃分天師階別,故而實力每提升一次,於木劍之上結印一次,待到錢印符文為八,此劍便能與人合一,劍隨意念開山河,一劍縱橫三千里。
天師府開宗至今,總計也就出了三位八錢天師,能夠劍出生龍吟的八錢木劍,總計三柄,這柄桃木劍便是其中之一。
麻子少年醒來本是一件好事,奈何等我回到小院,卻發現所有人板著個臉,一言不發,面無悅色,好似我欠了他們鉅款似的,一時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湊到陸堯身邊問緣由,陸堯挑了挑眉,斜眼瞥了瞥正在翻白眼看屋頂,用手挖鼻孔的狗爺。
“莫不是麻子少年真是狗爺失散多年的親骨肉?”
早在我來到桃柳巷時,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與各種猜測就未消停,若真相不攻自破也就算了,偏偏狗爺對外界傳言不作任何有力回擊,這使我很難不往這層可能性去猜測。
陸堯聽我這麼一問,噗嗤大笑,一臉吃瓜不嫌事大,幾欲挑唆,氣得狗爺直接扔來一隻臭鞋,不偏不倚,直接砸在我的腦袋上。
我疼得“哎喲”一聲,自知說錯了話,連忙給面色慘白的張麻子致歉。
張麻子不知是對我無感,還是生氣,面無表情也無怪責,我想大概是重傷未愈,他沒有說話的氣力,亦或是生性本就寡言少語,不善言辭。
這要是換作旁人開這種玩笑,還不得垂死病中驚坐起,連抓帶撓不死不休!
說錯了話的我一臉尷尬地歉然傻笑著賠不是,衝狗爺一臉委屈地揉著腦袋,將地上的鞋撿給狗爺道:“這都是外面傳的,又不是我造的謠!”
誰知狗爺一本正經地端著謙謙君子之範,認真道:“我可還是個冰清玉潔的雛兒,絕非市井那幫看到稍有幾分姿色的俏婆姨,就恨不得上前撲倒的腌臢貨!”
陸堯率先不屑地吐口水罵道:“我呸,還冰清玉潔呢,沒羞沒臊!”
我在心裡也跟著暗呸了一聲,這種鬼話連巷子裡穿開襠褲的蓬頭稚子都騙不了,還想誆騙我,真把我當成傻子不成。
喜歡拆臺的陸堯並不給狗爺留任何顏面,直接開涮道:“你在韓寡婦身上打過的擺子,怕是比大黃髮情的次數都多,你說這種昧良心的話,就不怕韓寡婦哪天給你扣一頂青青草原!”
說著,陸堯還起鬨問躺在地上打滾的大黃狗:“大黃,你說這等老色胚是不是得拉出去浸豬籠?”
通曉人性的大黃狗似乎聽懂了什麼,十分配合陸堯地應和了幾聲。
“汪汪!”
“汪汪~~~”
狗爺氣得吹鬍子瞪眼,不由分說地再度扔鞋,這次不是砸我,而是朝向陸堯。
狗爺鞋底沾了許多鼻孔汙穢物的臭鞋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弧度,速度極快,可惜被反應極快的陸堯提前預判,一個健步躲開了。
狗爺砸了一空,氣得又扔出另只鞋,結果還是被陸堯輕易躲了過去。
兩次洩憤無果,陸堯得意地做了個鬼臉,順便將欠揍的屁股高高撅起,對著狗爺肆無忌憚扭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