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母親怎麼勸說,父親還是選擇去外地打工,薪水也很一般。
她曾見過母親偷偷在半夜裡抹眼淚,曾見過“重男輕女”觀念厚重的奶奶張牙舞爪要打媽媽,曾見過母親眼裡的幸福生活是別人的。
離婚對於一個顧家的黎母想都沒想過,因為有黎優。
只要黎優在的時候,全家人都和顏悅色地圍繞她轉,父母也會裝裝樣子和睦相處。
這次,是母親先提出的離婚。
據小姑電話裡添油加醋的說辭,是母親生活不檢點,在外面鬼混跟別人好了。
知道事情後,黎優並不怨母親,因為知道結婚十幾年來爸爸沒給過她幸福。
她害怕的是,母親重新組織家庭的那個家沒有她。
而自己變成了任人遭嫌的累贅。
頃刻間黎優打了個寒顫,緊接著冷意一股接著一股滲入身體裡,逼她面對赤裸裸的現實。
半拍後她晃晃腦袋,動作慢騰騰地將鑰匙插進門鎖裡,咔噠一聲後門開啟了。
屋內沒開燈,黑漆漆的,寂靜的空氣裡彌漫著濃烈嗆人的煙草和酒味混在一起。
黎優走進去,憑借熟悉的方向感摸索著燈的開關開啟,自己在玄關處換好鞋。
到客廳時見父親坐在沙發上抽煙,她往前走的步子頓了一下,爾後別開目光把鑰匙放在桌子上。
正吸煙思考出怔的黎毅申,餘光裡湧出個放大的黒影,轉過頭看,這才注意到是他閨女回來了。
迅速回神。
大手慌忙將眼角處的淚水擦幹,嘴唇蠕動著起初沒發出聲音。
半秒,“卷……咳……卷卷回來了。”喚她的聲音含啞。
卷卷是家裡人給她取的小名,小時候剛從孃胎出來的時候自帶發型師,毛發卷的厲害。後來被剃光幾次,毛發才恢複正常。
黎優沒回頭嗯了聲。
步子沒再停留,連手裡拎著的餃子都忘了,徑直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然而聽見,“我和你媽離婚了。”
今天他難得沒喝得爛醉,腦子還算清醒。
黎毅申艱難地吸了吸鼻子,目光看著他閨女的背影,“你跟誰?”
話音剛落,空氣是停滯般的安靜。
“我跟我媽。”
她始終不肯回頭去看他,連說這句話也是,說完進房間關上門。
身子靠著門逐漸滑落。
她不管不顧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手垂在豎起的大腿邊,另一手裡的塑膠袋躺在地上但沒松開,目光的焦距定在某處,身上的精氣神剎那間化為烏有。
以後沒有父親了。
忽然,撲朔的睫毛染上幾顆濕潤的小水珠,黎優無神的眼眸盈上層薄薄的霧。
許久。
“沒有酒鬼的爸爸,我們會過更好。”
她講這話的聲音很輕很輕,砸在空氣裡卻聽不清。
這是黎優試圖去說服她自己。
但,心底失落地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