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的心被攥住了捏緊了又松開,稀巴爛地碎成一灘。
她望著穿著白大褂的他,一如多年前穿著紅白校服的他,當年小白楊長大了,成了如今成熟穩重的他。
寧清和周煬並沒有來得及寒暄。他檢查完江缺,又被催促著急匆匆趕回病房。
寧清通知了趙小藝和姚哥。姚哥帶另一個演員在h城試戲,一時半會趕不過來,得知江缺沒什麼大礙,只叮囑拜託寧清把江缺轉入單獨的病房,免得引起更多麻煩。
趙小藝倒是穩重,說她會壓住受傷的訊息和已簽約活動的延後商議,又叮囑寧清和朱哥好好照顧江缺。
周煬走了,寧清安靜地坐在江缺床旁,魂兒卻還沒回來,暈暈乎乎飄在空中。
他要是知道自己當了狗仔,又在這幫明星做些雜活,會怎麼看她呢。
她開始懊惱,為什麼當初要跟他講那些不著邊際的理想空話呢?
也許那些年少的可笑言語他早就不記得了。
他怎麼看待她重要嗎,他已經有了女友,她想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多麼可恥啊。
無數個念頭像子彈飛速穿行著,折磨著寧清的大腦。等江缺醒來歪頭看見的,便是寧清這張皺巴巴擰在一起的臉。
江缺看得發笑,伸手去撲寧清的臉,寧清本能性地一躲,江缺這麼一折騰頭暈得不行,倒回床上。
江缺面色不虞地瞪著寧清。
寧清替江缺捏捏被角,告訴他沒什麼大事,有些腦震蕩,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江缺這才意識到昨晚自己發生了什麼事,閉著眼不說話。
“餓了嗎,我去給你買點粥。”
“都怪你。本來我可以跟她好好在一起的。都怪你。”江缺抬手遮住了眼睛,寧清還是看到了他眼下的濕意。
寧清並不太懂為什麼怪她,但她還是回道:“好好好,都怪我。所以要吃什麼,痴情的小少爺。”
“青菜玉米粥。”
“行。”
江缺一動腦袋就昏昏沉沉,買來的粥便由寧清一口一口送到嘴裡。
許是生病的緣故,江缺更白了,陽光灑進來,青色的血管都可以看見,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這是哪個醫院?”
“x大附屬。”
“手機在我褲子右側口袋裡,你把我手機掏出來。我跟我爸媽打個招呼。”
寧清不解。
“讓你掏你就掏。”江缺見不得她呆愣愣的樣子,蠢得令人心煩。
“噢噢噢好的。”
寧清掀開被子,不好意思地從江缺褲兜裡摸索出手機,發現江缺白眼冷冷地看著她,不知為何他的耳朵紅得嚇人。
寧清看著江缺對著他爸撒完嬌,要求封鎖他入院的訊息,又轉頭安撫他媽媽,說只是擦傷,勒令他媽媽不許來看望。
寧清一直以為江缺是經商之類的家庭出身的孩子,不然也不會從選秀這條路走出來。結果,他爸爸是院長,他媽媽是教授,正統的書香門第。
寧清看著他對他爸媽撒嬌扮兇的樣子,羨慕泛上胸頭,一時眼神裡帶著些慈愛地看著江缺。
江缺被看得心頭發毛,支起的耳朵還紅著,讓寧清滾出去,他要一個人待著。
寧清退出病房,本來想著去樓下草地閑逛。腳卻不由自主地來到了十八樓,神經外科住院部。
她踱步到走廊,望著醫生簡介欄裡周煬那張溫和俊秀的眉目,像無數個普通病人一樣,研究著他的學術生涯。
在杳無音信的八年裡,博士畢業,海外留學,主治醫師。
他成為了更好的他,她替周煬開心。她在周煬身上投射了部分的自己,不為世俗所累的那部分自己。
她貪戀著這種開心,掏出手機拍了照片,成為了她擁有的他的唯一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