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後面我讓朱哥接我的。”寧清神色自若地仰頭看著他。
她甚至懶得費心思去猜度他是惡意還是無心。
有什麼區別呢,她還沒有可憐到需要用別人的善意安慰自己。
蟬翼淺淺一揮,燥熱的夏就帶著它千軍萬馬般洶湧的熱意來了。
七月流火,江缺進了新組。
一個不被看好的仙俠組,沒有大ip支撐,導演是新人,投資也只是a級。
江缺為了這個戲瘦了很多,餐食是由趙小藝監管,有時候一整天就只能吃個蘋果,還得風雨無阻地去健身。
節食的副作用是低壓的情緒。
寧清成了江缺節食的受害者。她不能在江缺面前吃任何東西,她吃薯片被江缺看到,江缺都會炸毛。
每天跟組的時候,她就拎著水壺,小馬紮和電風扇,跟其他演員的助理們坐排排閑聊,偶爾也幫幕後工作人員打打下手。等著導演一喊卡,屁股就得立刻離開凳子,跟離弦的箭似的得彈沖上去給江缺扇風,整理頭套。
時間久了,經常能搭把手的緣故,她和負責鼓風機的張叔混熟了,她總能提前佔到鼓風機對面的位置,整個大棚裡就她最涼快。
“小寧,你看這花瓣好不好看?”一個年輕男子握著一把純白的花瓣,咧嘴笑著問她。
寧清認識他,他是道具組的小陳,具體姓名不詳,就好比拍攝現場只有江缺的助理小寧,沒有叫寧清的人一樣。他的手很巧,道具都做得很精細,因為是年輕仔,跟他們幾個聊得來,總愛炫耀他的手藝。
“這是真花還是假花啊?”寧清也總是很捧場,雖然她聞到毫無香味,猜出了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這是我用皺紋紙做的,回頭可以教教你。”
“有那種漸變色的皺紋紙的話,做出來應該更逼真點。”寧清也來了興趣,她想做一個向日葵擺在書桌上。
兩人興致勃勃地聊著,一轉頭發現江缺陰沉著臉看她。寧清揚起的嘴角僵在了原地。
江缺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他一下戲就張望著寧清在哪,哪成想走過來就看到兩顆頭捱得這麼近,她還一臉笑嘻嘻,她跟他在一塊的時候怎麼就不見她這麼開心呢。
江缺伸手將寧清拖到身側,不耐地道:“我要喝水,我花錢請你不是讓你在這閑聊的。”
寧清從善如流,掙脫他的手,小跑去馬紮旁拿來了檸檬水和藿香正氣液。矯情,就幾步路的功夫,至於發脾氣嗎。
江缺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眼神晦暗難明,這人的手腕怎麼這麼細,好似一捏就會碎。
休息時間結束,下一場開拍。這場戲是女主在情樹下去世,男主從此封心向道。為了營造悽美哀絕的氛圍,導演設計了由鼓風機由上至下吹落花瓣。
張叔中午盒飯吃多了鬧肚子,讓寧清幫忙照看鼓風機。寧清很樂意這差事,她覺得這可有意思了。她屁顛屁顛地爬上高臺,調整著風向和花瓣飄落的位置。
江缺在下面走戲呢,不經意抬頭,見看到寧清半個身子懸在高臺上。
天知道他當時有多驚懼,他還是忍住了喊她名字的沖動,生生忍到她身子重新挪回高臺上才敢生氣。
“寧清——你給我下來!”
忙碌中的工作人員都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江缺。江缺對待劇組工作人員一向客氣有加,少有看到他如此發火。
寧清意識到自己成了眾人的聚焦點,像個做錯事的學生一樣,灰溜溜地從高臺爬下來。
江缺仍感到後怕,劈頭蓋臉地訓了她一番,把她拖到鏡頭外沿最近的地方,發脾氣似的把小馬紮扔在地上,又將寧清摁在小馬紮上,道:“你就好好給我待在這。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就這樣,寧清跟被孫悟空畫了圈的唐僧一樣,畫地為牢地跟組了三個多月。期間只有趙小藝來探班的時候,能湊在她旁邊陪她聊會天。
“寧清你知道嗎,聽說範齡沒了。”趙小藝來探班也不看江缺拍戲,找了個凳子同寧清排排坐,附在寧清耳邊,壓低了聲音道。
“誰?”寧清有些沒反應過來。
“範齡啊,就我們之前在酒店門口碰到的範齡,我還給了她一瓶水和麵包的那個。我聽說有人把訊息壓下來了。”
趙小藝還在耳旁絮叨些什麼,寧清卻渾渾噩噩,聽不進腦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