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退到怒江之後,緬軍就無法切斷李定國的糧草彈藥了,李定國可以全靠雲南走怒江水路運來的物資。
為了演得更逼真,李定國還打算在“放棄皎梅縣”的時候,在城中放一把火,把房子都燒了。至於吃剩那點存糧,倒是可以隨軍帶著。
除此之外,他也透過各種渠道,故意把假情報洩露給每日迫近刺探得緬軍細作,讓緬甸人真的以為“明軍因為緬軍弓箭的殺傷,輕傷員很多,在雨林山區滯留近十日後,終於開始化膿感染,大批重病不得不回去醫治”。
得到了明軍這些利空訊息後,莽白如何肯放李定國走?所以他在李定國放火燒燬皎梅縣城之前,就瘋狂分兵走山路迂迴切斷明軍來路,不讓李定國退回怒江邊的臘戌。
然而,這種情況下,就輪到緬甸人無法依託堅固的山谷工事要塞、攻守地利逆轉了。
留在皎山西麓的緬軍,是有層層防禦工事,當道紮營的,緬甸軍隊還能把後方阿瓦城內的紅夷大炮運來,補強防禦陣地。
而翻山繞後的緬軍,是完全沒有任何地利,只能跟明軍野戰的,他們也沒法攜帶任何火炮,所以火力方面就絕對被大明碾壓了。莽白之所以頂著巨大的傷亡交換比也要攔,就是為了耗住李定國,讓李定國的軍隊在皎山雨林裡大批感染而亡。
如此一來,李定國暗中捏著濃硫酸補給、可以給手術刀和紗布消毒,皮肉輕傷員的清創手術效率遠超過莽白的想象力,莽白也就等於是被白白放血了。
而莽白期待的雨季雨林飲水汙染、蚊蟲滋生,明軍水土不服大批疾病死亡,同樣沒有出現,或者說程度比原本預想的要低得多。
李定國也不管科學院的警告,說石炭酸消毒可能會引入一些新的毒性,長期接觸對身體健康有害,可了勁兒地用消毒水——石炭酸另有一個學名叫做“苯酚”,理論上在後世的化學標準裡屬於三類致癌物質(三類已經算輕的了,一類的才重。比如裝修殘留的甲醛都能算一類致癌物)
不過明朝的人哪管得了這些?不過量用消毒水,可能眼下就要死。消毒水使用過量,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之後會誘發長瘤子機率大幾倍,該怎麼選李定國心裡很清楚,再說他也不是很懂那些醫學道理。
這就好比後世那些非洲戰亂地區的人,大多數三十歲就會死,他們哪裡會害怕艾某病?
朝廷戰前答應了,給入緬作戰計程車兵,將來終生髮健康津貼,還可以提前五年退役領取養老金。就憑這條件,將士們都很樂意用這種據說有點危險的消毒水。
而朱樹人之所以想到這樣的處置措施,無非也是比照後世燒電焊的焊工之類崗位,因為“長期從事會有損健康,可以提前五年退休,並且加算工齡”,挪用到大明朝,稍微改頭換面,弄成退役士兵的額外養老金補貼。
……
以有心算無心,明軍明明沒有因為皮肉傷感染和熱帶疾病大量減員,但緬軍卻誤以為他們有這種戰損、從而不計傷亡死命拖住。
這樣的絞肉機戰役,很快把緬甸的主力消耗得不輕,堵截明軍歸途的緬兵,每天幾乎都是數千人規模的傷亡,換來的則只是“讓明軍難以快速退兵,每天只能在山道上且戰且走,日行十里”。
按照這個速度,李定國要撤回怒江邊的臘戌,估計要走上十天八天的了。而這段路,都是緬甸兵用命填出來的。
從十月二十,一直耗到十月底,緬甸人的傷亡和疾病減員,累計又增加了四五萬之多,還活著的也都士氣狂瀉,徹底跌落到了谷底,身體狀態也都不佳。
整座皎山谷道,幾乎成了這個時代的凡爾登絞肉機,一批批粉碎了緬軍的血肉。
時間進入十一月後,李定國覺得演戲也演得差不多了,莽白也被他勾引消耗得大殘了,終於決定擇機收網。
偏偏就在十一月初二,已經連續七八天沒下雨的皎山地區,偏偏又迎來了今年雨季末尾的最後一場暴雨。
考慮到前後兩場雨的間隔時間,李定國抓來的當地三宣六慰嚮導都說,隔了這麼久才又下雨,那麼下一場雨,估計要等到整個旱季之後了。
李定國琢磨了一下,吩咐全軍一改此前“假裝往東逃竄”的姿態,掉頭殺個回馬槍,直撲咬在身後的西側莽白主力。
“這麼大雨天進攻?”白文選和馮雙禮都不由有些擔心。
李定國智珠在握地獰笑:“當然不是趁雨最大的時候進攻了,讓將士們把火槍都用油布包好,趁雨勢轉小的時候出擊,緬甸人那些火槍完全不能防水,火炮也完全不能防水。
原本我軍不能死力往西強攻,就是因為皎梅和阿瓦之間的道路,有緬軍紅夷大炮堵口。現在雨後緬軍火器廢了,我軍火器這些年卻做過防水改良,那就是一邊倒的屠殺了!讓將士們別吝惜,把珍藏了一個月的無煙彈藥拿出來!今天允許他們敞開了打無煙火藥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