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因為身上的癬還沒下去,自然沒有跟了去,不過他也不覺得可惜,他的身份在榮國府是不需要時不時磕頭跪拜的。
但是皇宮可不同,他這樣沒什麼功名的紈絝子弟,就算是進去了也是最底層,要是不小心惹了什麼麻煩,說不定連腦袋都會莫名其妙的沒了。
“二爺,小的問過胡太醫了,二爺猜的沒錯,胡太醫看了“梅花雪”的方子,發現其中的羊脂和六安瓜片一起服用,確實容易引發“癬”,症狀也和二爺身上的相符。”
茗煙一臉佩服的看著寶玉,又道:“小的按照您說的,也叮囑過胡太醫了,這件事情不會告訴夫人。”
“好,你下去吧。”
寶玉擺擺手,讓茗煙下去了。
當時胡太醫在梅花雪和六安瓜片之中都沒找到引發他“癬”的東西,他就想到了“食物相剋”的上面。
花襲人就是花襲人,一招接著一招,看來是蓄謀已久了。
原主最喜六安瓜片,他來了之後為了防止其他人看出破綻,一直用的也是六安瓜片,襲人作為原身最喜歡的大丫鬟,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而羊脂,據茗煙說,是晴雯聽從了某個小丫鬟的建議,為了改善“梅花雪”的口感,特地新增的。
王夫人正忙著朝賀的事情,本身就有些焦躁,等知道他起了“癬”,而導致這一切的是她素來看不慣的那種靈巧女子,氣惱之下必然不會深究,晴雯被趕出榮國府也就成了大勢所趨。
就算是王夫人耐著性子調查了,這六安瓜片是提前奉上的,後來端了“梅花雪”的晴雯自然也跑不了。再加上襲人之前“忠心護主”的做派,倒黴的還是隻有晴雯一人而已。
所以他主動提出了自己有可能是在寧國府用錯了飯食才導致的“癬”,這樣雖然不能將襲人揪出來,但是晴雯好歹能留下了。
只是這丫頭的性子委實太直,不過是昨日讓她搬草澆花兒,今日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不過他要說些什麼嗎?自然不會,襲人固然狡詐,晴雯的不設防也是她被算計的原因,得讓她多做些粗活,這樣等知道了原因才能更好的吸取教訓。
這樣想著,寶玉又把麝月叫了進來,讓她去吩咐晴雯,將暖閣內外重新灑掃一遍,也免得“起塵”。
大明的宮宴一般下午的未時,也就是種花國的兩點左右開始,大概持續兩個時辰,到了戌時,賈母等人已經坐了轎子回來了,不過卻沒回榮國府,而是去了寧國府。
寶玉也被喚了去,宮宴為他遞了牌子,是擔心他的樣子嚇壞了皇親,祭宗祠卻是少不得他的。
這還是寶玉第一次進到一個家族的宗祠,跟在賈政身後,獻帛,捧香,拜祭,焚帛,奠酒……
主祭的賈敬一個口令一個步驟,每個人的臉上都極為莊嚴,鴉雀無聞,只餘鏗鏘叮噹,金鈴玉佩微微搖曳的聲音,並起跪靴履颯沓的響聲。
看著宗祠上首黑壓壓的祖宗排位,寶玉雙手拈香下拜:賈家先祖曾為大明浴血沙場,為了子孫後代也謀劃良多,如若真的在天有靈,就保佑賈家能順利躲過這一場災禍吧。
一拜,兩拜,三拜……
像是在回應他一般,西斜的陽光在他面前展開,仿若一條一往無前的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