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寶玉臉上的“癬”幾日未退,之後的請年酒,去親友家賀節之事,他一概推卻沒有參與,賈政雖然有些不喜,但是見他每日不是在暖閣苦思作詩,就是拿著詩作找黛玉探春姐妹請教,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眼見著到了初五 ,臉上的“癬”慢慢的消了,寶玉也帶著茗煙和板兒提著禮品上了鴻升巷,給文先生拜年順便請教學問。
“古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為師如今方是醒了,你這詩詞已經初窺門徑 ,如果照這樣下去,二月的縣試倒是可以勉力一試!”
文先生拿起他的詩作又仔細看了一遍,抬頭看他。
“先生說的可是真的,學生可是會當真的!”
寶玉大喜,盯著文先生的眼神也熠熠生輝。
年前他幾次跟文先生提出想要去參加今年的縣試,但是文先生一直但笑不語,他雖然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見文先生如此,心裡還是有些打鼓。
沒想到今日文先生突然告訴他,他可以“勉力一試”,按照文先生的性子,既然他這樣說,那就是看好他最少能夠透過縣試。
“自然是真的,不過寶玉,為師很好奇,你好像對於獲取功名很是急切,如果為師沒記錯,過了年你才十一,完全可以再夯實一年,明日衝一個案首。”
文先生從書案前起身,走到一旁的熏籠前撥了撥火,像是不經意的說道。
衝一個案首?寶玉心中苦笑,別說他確實是急著拿到功名,就算是不著急,他也沒打算拿什麼案首,按照如今榮國府的情況,拿一個案首,那不是福,是把榮國府架到火上烤。
寶玉略一思索,站起身來,一揖到底,認認真真的回道:
“先生大才,想必對我榮國府如今的處境也知曉頗深,如今榮國府……已經背離了初衷,寶玉心急如焚,但是幼時胡鬧慣了,在家中並無威信。
不瞞先生,寶玉想要儘快的取得功名,除了能更好的報效大明,也是為了能引得榮國府找回初心。”
大明的師徒關係和種花國可是大不相同的,尤其是文先生和他這種正經拜過師,被當做關門弟子的。
天地君親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些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在倫理道德上來說,文先生幾乎和賈政擁有同樣的權利,對於他將來的仕途,前程,甚至是婚娶都能插得上話。
歷史上方孝孺被明成祖誅滅十族,九族是父四族、母三族、妻二族,這裡的第十族就是“門生”,也就是他的弟子。
這樣的關係寶玉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撒謊,而且他明白,文先生當初既然答應了收他為徒,對於賈家的處境應該也是瞭解過的。
“難得你有這份覺悟,不過報效大明,找回初心?這又談何容易。”
文先生的手頓了頓,並沒有抬眸看他,喟嘆一聲。
“正是因為不容易,寶玉才想要盡力去做,總不能就這麼看著,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如今看著確實光鮮繁盛,但是之後呢,寶玉不敢想。”
寶玉自然也知道不容易,大明建立之初四王八公哪一家不是戰功赫赫,對皇家忠心耿耿,但是隨著他們手中的權利越抓越多,生活越來越奢靡,難免就起了其他不應該有的心思。
如今讓這些人把已經拿到手裡的權利或者財富讓出來,無異於天方夜譚,文先生聽了他的話,又沉默了半晌,終於抬起眸子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