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郭夫人的平等相待,也讓朱苓毓鬆了一口氣。
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上不得檯面,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誰也不願意被人低看一眼,讓人區別對待。
這樣很好,至少不尷尬。
郭夫人看著到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說完那話以後,便安靜的用起飯來,容儀吃著自己的飯,也細細的觀察著屋裡的人。
郭夫人的屋裡很是清淨,除了一個向婆婆以外,只有兩個丫鬟隨身侍候,再一看夫人藏在手腕中的佛珠,便知道這位夫人是一個修身養性的人,這飯桌上所有的肉類幾乎都放在自己和朱苓毓這一塊兒,她的碗裡都是素食,沒沾一筷子葷腥。
飯後,幾人漱了口,便移步到裡屋坐下。
郭夫人今日分外高興,精神也好了很多,容儀看著她,從一個精緻的瓷瓶裡倒了兩顆丸子,就溫水吃下,便問了句:“夫人如今是吃的什麼藥養身?”
郭夫人一愣,隨後笑了笑,說:“我吃的這藥是為了治病,總是愛咳,水藥喝多了壞嗓子壞胃,便做了這藥丸,吃起來也方便。”
而後又道:“我這身子,總歸是不中用了,沒有這些藥,還真不行,讓殿下見笑了。”
容儀微微擰眉:“身子不適,有什麼可笑的,夫人尚年輕,這病都是小病,吃過藥就好了。”
郭夫人只是笑笑,眉眼間似乎在說“我都看淡了”,她搖了搖頭道:“倒也不年輕了,我十六歲嫁給官人,同年跟著官人來到曲沙縣,這一晃就是三十年,女人到這個年紀,早就成黃臉婆了,臉不中看不中用,身子也不中看不中用了。”
聽聞這話,容儀心裡微沉,說道:“夫人與大人為了曲沙縣,付出太多了。”
這些在來之前,容儀也有過了解,原本郭之鄉也算是生長在繁華地帶,可做了官以後,好像是他自己主動申請要調派到這兒來做官,這一做就是三十年。
人生最能往上走,最有價值的幾年,都耗在這裡了。
一個貧困,無法取得發展的地方,是極少有人願意來此做官的,做得好,得嘉獎,僅此而已,可做的不好,有懲處,那樣的懲處在這樣的處境,也是雪上加霜了。
想帶動一個地方的發展是極為不易的,沒些本事的,誰敢賭上自己的官途,跑到這兒來受罪?
容儀是打心底裡敬佩郭氏夫婦的,三十年,人生的三分之一,就這麼過去了,他們耐得住寂寞,耐得住這窘迫的環境,一直到現在,還堅守在這裡,換作旁人,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
郭夫人輕嘆了一口氣,說:“殿下明白我,我心裡感激不盡,可對我來說,褒獎不如重視,這些年曲沙縣發展平平,朝廷也不算重視,好壞也就這麼過了,只要人都還活著,就不算大事。”
她話語中,頗有些無奈和落寞,容儀聽在心裡,心沉了下去,她道:“郭夫人不必心憂,這次我來便是解決問題來了,有什麼事,您可明言。”
郭夫人看著她,眼裡似乎是被點亮了一道光,她微咽,說道:“這一次,為了那幾個青年的事,朝廷會派殿下來,實在令人意外,以往比這嚴重的事不是沒有,可這次竟有人來慰問,說實話,起先我是不信的。”
越聽下去,容儀的心越發的沉了下去,原來,不只是當地老百姓對官府不信任了,連這裡的地方官員的家眷竟都有疑慮,這一瞬間,竟讓她有些不知該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