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依舊無法遏制那些慾望的滋長,就像生活在陰溝裡的植物,只要有些許光照和雨水,就迫不及待地蔓生出惡的枝椏。
那一日,李道慈偷聽到自己的師弟與人商議,要藉著醫館死人的時機,扮作鬼神,嚇死師父,這樣便可順理成章地將醫館收入囊中,到時候再五五分賬。
正如他們所料,即便李道慈極力勸說,師父依舊沒收下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不止因為沒救,還因為那戶人沒有付診資。
當天晚上,老人便死了,死在自己家人的手上。
李道慈將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師父,卻只得到了一頓怒斥。
師父說,你的師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李道慈有些慶幸,師父對徒弟的信任,竟是那般堅定,但他又捫心自問。
如果是自己,能得到同等的信任嗎?
他不敢去探尋答案。
他變得越來越痛苦,腦子裡的聲音也越來越響。
昨天他守了一晚上的夜,聽了諏昉在腦海裡一晚上的蠱惑,這個老實人的信念終於堅持不住了。
他想殺人。
他先是一刀殺了那個裝神弄鬼的潑皮。
此刻,在夜色之下,他拿著刀,又對準了經自己最為敬愛的師父。
“師父,師弟,李道慈再送你們最後一路。”
林間放下捂在肩頭的手,那裡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
他抽出別在腰間的千機棍,指向李道慈。
“把刀放下。”
“放下?”李道慈笑了笑,“既然我已經拿起了刀,那還放得下嗎?”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對惡人說的。
即便你一生行善,在拿起屠刀的那一刻,便會墜入無間地獄,不得解脫。
李道慈的背後突然出現一個羊頭虛影,衝著林間發出一聲挑釁似的的咆哮。
林間嘆了一口氣,瞬身向前,一棍抵住了他的胸膛。
即便是被諏昉附身,李道慈畢竟只是肉體凡胎,又怎能和林間這種怪物般的體質相比。
但李道慈依舊是悍不畏死地撲了上來,林間心頭有顧忌,動作施展不開,外加肩上又有傷,倒是顯得有些狼狽。
不過勝利的天平依舊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倒向林間,李道慈很快就支撐不住,被林間打倒在地。
一道黑光從他的眉心之中逃了出來,在空中逡巡片刻,又竄入了昏迷之中的周允體內。
過了一會兒,李道慈悠悠醒轉,他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周允,眼裡充滿了困惑,那困惑很快就醞釀成了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