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微微拖長了一些,眼神一黯,那股清冷出塵的氣質頓時就變得有些陰鷙:“你讓我失望了。”
“年輕有為,少年帝王……你都做得很好,但是你畢竟只是我的一縷神魂,你沒能繼承我的記憶,也不能共情我的情感,所以你不夠愛謝驕眠。”
李危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他說什麼?這個人說什麼?!——他說,他愛慕謝驕眠??!
困厄他許久的謎面,似乎終於被揭開了謎底。
他原本就對自己的心軟和動容心存疑慮,現在想來,原來那本就不是屬於自己的情感。
因為自己只是對方的其中一縷神魂,他的所有情感,都來自主神魂的施捨。
但是他依然困惑。
是,是,他承認謝驕眠那一張臉的確是天上地下可遇不可求,但是除了那一張臉呢?除了那一張臉,她渾身上下甚至都挑揀不出二兩的好來供世人喜愛。
因為對真正對謝驕眠生出感情的不是他,所以他永遠都不知道,對方究竟仰慕著謝驕眠什麼。
又或者說,那樣病弱的廢物,——她究竟有什麼是值得這位高貴的神明去仰慕的?
他沒有問出為什麼。
因為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混沌和散亂。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已經開始變得透明切虛幻了。
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哦不,是他的……主神,就站在他的面前,笑意宛如春風拂面。
“你不夠愛她,我很不滿意。”他這樣對他說道。
“我很想她。”他的眼神和言語都太過溫柔,彷彿溺了三尺桃花潭水一般,以至於令人難以想象,他此刻竟然在親手殺死“自己”。
“但是如果你不消散的話,我便拿不走驚蟄賦予你的身體。”
他已經漸漸聽不清對方在講什麼了,只能任由身體越來越透明。
“所以,成全我吧。”他語似哀求,可是眼中的神情又是如此決絕,不容違抗,似乎之前的清冷與溫柔,都是為如此殘忍手段的偽裝。
“成全我的執念,讓我重新愛她——”
***
驕陽正好,微風和煦。盛夏時節,難得有這樣溫柔的時候。
謝驕眠抱著嫣灰在那株從信水居挖來的巨大玉柳上躺得正愜意,忽然聽聞天邊劃過一聲巨響,驚擾了將眠未眠的嬌氣神明。
不僅是謝驕眠,連嫣灰都被嚇了一跳。
懷中的狐狸猛然睜開雙眼,看向巨響傳來的方向。
“怎麼回事?”謝驕眠也看了過去,發現傳來巨響的那個方向,那一邊的天空破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
詭異的、沉悶的黑色,好像要讓看到那條裂口的人,全都窒息而死。
“嗯?”沒有等到嫣灰的回答,她低頭看了懷中的狐狸一眼,催促了一聲。
嫣灰還望著天邊的那道濃黑色的裂口,若有所思。
他的狐狸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後深不可測地說了一句:“有人破壞了棋局規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