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送完傘再折回去的時候,看著空蕩蕩的屋簷,忍不住心想,那個魏尋是如何那麼瞭解王妃的,竟然真的不在原地等她了。
想想竟還覺得有些傷感。
二人撐著傘,雨點落在傘面上的聲音越來越大,從地上濺起的星星點點的泥汙,也是沾溼衣角,又沾溼人心。
“你看,我就說她不肯老實在原地等人。”這句話的語氣極為複雜,一時之間竟然不明白他究竟是在自嘲,還是在傷感。
或許只是錯覺,又或許兼而有之。
忍冬反應了一會兒,才問道:“可是王妃去哪裡了?”
李危尋眉心跳了一下,語氣有些煩躁:“我怎麼知道。”
但他想,她估計也是去找狐狸了。
雖然那樣的感覺很熟悉,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質問——那隻狐狸究竟有什麼好。
不過就是一隻……
畜生罷了。
他越是這樣想著,越覺得心中憋了一團無名火,因為無處宣洩,所以總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被撐得炸裂。
他轉身,抬步想要離開這裡。
狐狸還沒有找到,現在活生生一個人也不見了……
他心中是這樣想的,但是一轉頭,他就看見了方才的所思所想。
美人渾身溼透,懷中的狐狸也是溼了全身的毛髮,原本乾淨的白色沾了泥汙,在屋簷燈光下,顯出幾分風塵蕭條的狼狽。
李危尋忽然氣不打一出來。
他幾步走上前去,為謝驕眠撐上雨傘,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躁怒,質問道:“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就為了這麼一隻……狐狸,你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謝驕眠直接無視了他,繞過他的身子,走到忍冬面前,將懷中的狐狸交付給了她。
然後在二人的錯愕神情中,一言不發地離開這裡。
依然沒有撐傘。
忍冬原本不好一隻手撐傘又一隻手抱著狐狸的,但是狐狸似乎能理解她的為難,——又或許只是單純不習慣外人的氣息,直接跳了下去,重新跟在謝驕眠身後,沾溼和染髒更多的純白毛髮。
“王妃——?!”忍冬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神了,連忙撐著傘追上去。“王妃,別再淋著雨了……”
李危尋似乎還能聽到美人微弱的軟語:“不差這一點了……”
沒有了平日裡的高傲,她此刻的模樣,以及說話時的聲音語氣,都有一種不真切的飄渺。
像極了開春後回寒的雪,落在枝頭的第一朵花上時,那種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幾乎也是下意識地就想跟上對方的腳步。
但是耳邊忽然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
“陛下。”
他斷開的清醒終於重新活了過來。
“怎麼了?”他強作鎮定地問道。
生江的語氣有些沉重:“山曾的情況……很不好。”
言下之意,已然分明。
他知道他現在應該回去了,朝堂需要他的偽裝,山曾也需要他的拯救。
但是他現在同樣放心不下謝驕眠。
相比當初神采飛揚又驕矜自傲的她,如今的美人更給他一種令人熟悉又窒息的心疼之感。
似乎在遙遠他鄉,在無數個千年之前,他們就是如此相望。
他總為她莫名牽損著一顆心腸。
“陛下……?”李危尋沉默了有些久,生江忍不住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