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吧。”
李危尋愣了一下之後脫口而出:“那是你的狐狸。”
“那你就別妨礙我。”然而謝驕眠似乎就是等的他這句話。
李危尋忽然發現,無論是怎麼佔理、怎麼說,他都是說不過謝驕眠的。
而勸說不動的結果,似乎也就只有妥協。
他無奈又總帶了一點寵溺氣息地嘆息一聲,將謝驕眠身上的外套攏緊了一些,把自己手上的傘也留給了她,然後轉頭對忍冬吩咐道:“照顧好你家小姐。”話音一落,他轉身邁向雨夜,將自己也淋得濡溼。
其實即便是沒有雨傘的遮擋,他一樣可以支起結界,將自己與這場淅淅瀝瀝的雨相隔絕。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此刻竟生不出半絲半毫的心力來給予自己庇護。
謝驕眠凝望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不知道多久,看見他還在雨夜中晃盪,撇了撇嘴,眉心輕輕蹙起,對忍冬說:“你去,給他一把傘。”
她心中想著,這人怎麼能跟個傻子一樣,下雨了還不知道撐傘。
完全忘記了上一個這樣做的傻子就是他自己。
忍冬在剛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在想,王妃竟然懂得心疼人了,真是太感動了。
但是下一句話,就讓忍冬深刻認識到,永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讓他別那麼拖拖拉拉的,這哪是找東西的樣子?”說著,她頗為嫌棄地別開了眼。
眉心間的褶皺輕輕淺淺,像極了雨絲落在清澈湖泊上,盪漾出的一層一層漣漪。
忍冬連忙應下,剛小跑幾步出去之後,她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對謝驕眠說道:“王妃,您先回房,別在外面受了涼,王爺會責怪我的……”
謝驕眠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
她沒有說話,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轉身走到了房簷下,收好了手中的傘,將其遞給了忍冬。
“快去快回。”美人如此說道。
把她一個低賤的奴婢也考慮進去,擔心她會淋著身子,從而給予妥協,也是忍冬沒有想到的。
她咬了咬下唇,接過謝驕眠遞來的那把傘,原本想說謝過,可是話到唇舌間,竟然無論如何都衝不破桎梏,於是就只能硬生生將那句話重新嚥下去,沉默著接受謝驕眠這難得的溫柔,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謝驕眠看著忍冬漸漸縮小的身影,看著越來越迷茫的雨夜,她的神思恍惚了一瞬。
人間的風雨……
和神界的相比,似乎也並不是有多太平呢。
……可是她明明記得,自己在神界那無風無雨的小半個月。
究竟是哪裡不太平呢……
她的心臟驀然一陣尖銳的疼痛,腦海神思變得混沌,一些殘破的畫面停留了又溜走,彷彿只是為了給予她嘲弄和更為深刻的茫然。
雖然畫面溜走得太快,但是她依然敏銳地抓住了其中一個閃光。
——畫面裡,她被一個穿著黑衣羽袍的男子從身後抱住。她看不清二人的臉,但是她清楚知道,那個被抱在懷中的女子,一定是她自己。
但是為什麼?——此中六界,能有誰、誰又敢,以那樣的姿態、以那樣掠奪者的姿態,來面對她?
究竟忘記了什麼呢?
究竟記錯了什麼呢?……她坐在房簷下,雙手捧著臉頰,抬頭望向陰沉沉的夜空,像極了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只是眼中有著不盡的酸楚與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