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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影闌珊之下,玉京之中夜色遙遙,繁街盛道之中,竹籠高掛,各派酒樓門面之外,張貼明示,都在為不久之後的上元節做準備。
李景元身後,姚清兒與陳珍夫婦隨人流而上,漫步夜市,廊橋紅燈之下,伊人如畫。
長安坊門坊之下,金榜鋪地。
這是文試之位,只兩天,這諸郡考生名次便已定下。李景元倒沒有覺得快,反而覺得慢了。
天師觀文,瞬息而罷,哪怕其中有些許微言大義,也花費不了彈指之息。一日觀盡萬篇文是說的少了。
晚間用飯之後,經不住清兒和珍兒姐軟磨硬泡,隨了她們來此一觀金榜之名。
聖朝雖重文,但道藏之讀與儒學之說又不同,李景元雖胸有藏經千萬,但論行文詩詞歌賦,卻是底蘊淺薄。
以他看來,這儒學之道乃是人道, 以聖帝之高位, 另闢蹊徑為凡俗開闢一條通天之路,雖有望神通,但不得長生。
金榜分上下二榜,上榜為進士, 有三十六位, 比往常多了一倍,下榜為同進士之身, 同樣列三十六位。
“這上榜之人, 個個都是文曲天星下凡。”看著那一個個名字黃燦如金的色彩,陳珍眼眸之中閃過了幾抹羨慕之色。
一邊的秦濤贊同地點頭:“也不知那不爭氣的東西……”
這是想到了秦閒。
幾人正細看名字, 卻見前方突然一陣騷動, 一位粗布衣裳的青年男子突然被兩個穿著俊挺的大漢架在肩膀之上,挑了出去。
那兩個大漢明顯有修為在身,雖然不比真氣渾厚, 但也是頂好的武林高手了。
而那青年男子文瘦軟弱,顯然手無縛雞之力。
周圍人看著,卻是沒人出手。
這一幕這幾年卻是常有浮現,倒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禍事,而是有京中大戶看中了榜上有名的青年才俊, 先下手為強,若是家有糟糠之妻,事後賠些銀兩也就放了,若是沒有……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隨後又鬧了幾齣才平靜下來,毫無疑問,剛剛被帶走的那幾位肯定是名次極高的,李景元他們到的有些晚了,廢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一處地方。
只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 這文試榜首之人, 他居然有所耳聞, 倒不是說認識,而是這人最近和他有些關係。
因為在他之前,張青陽這位一劍西來落下地榜之後, 就是這位曾經佔據了一陣日子的地榜榜首。
孟山居,青鴻居士。
這位未去參加武試, 反而去應了文試,而且還拿下了榜首的位置。
這卻是有些駭人聽聞了。要知道這位孟山居在東域一帶, 自小就是以道武之法聞名, 否則也不會穩壓手持鎮海印的武北清一頭。
相較於陳珍,姚清兒與這位青鴻居士屬於真正的同輩中人,也對其更加了解。
“傳聞孟山居三十之後不修武法,謹研學義之說,原本以為只是謠傳,卻不想是到了這一步。”姚清兒望著孟山居的名字,心神又是一番滋味,而其中流露出的些許深意卻是令得李景元暗中上了心思。
除卻孟山居這位文試狀元,位列榜眼的是一位叫做陳覺音的人,探花則是被一位叫杜青修的人所得。
這兩位對李景元來說就十分陌生了,不過這才是正常的。
文試選拔的是通曉人道之術,儒法真意的儒士,而不是倚仗法體道術,死記硬背而成的書呆子。
這也與儒門如今的傳承有關,儒道修士,凡以三試入舉者,清明自身,便可入文廟摘得浩然之種,凝聚浩然之意,也就是入了修行之路,一旦官位加身,便可直入青雲。
其中佼佼者如高祖開世之朝時,文道子以十二之齡摘得聖品文心,高祖破例封相,使得其一夜之間成就當朝真人的史載。
縱觀聖朝國祚之年,能以浩然之氣承載真人之位者, 屈指可數,哪怕如今那位號稱名相的趙文度, 也差了一籌。
曾經李景元倒是動過儒道之法的念頭,只是難養浩然之氣,他性子隨道法而寧,難系這世間芸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