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可沒有另外的食物來源,”老人說道,“你們也很討厭那種空腹的虛弱感吧?”
老人很快依依不捨地將那盤五顏六色的蔬菜雜燴端了過來,其中滿是林煙無法認出的植物,或者說蔬菜,他本就沒打算食用,今右更是直接說道,“這個看起來很難吃。”
老人臉上如彌勒佛一般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極為寶貝地將蔬菜雜燴放回匣子裡埋好,”兩個不識貨的小崽子。”
“其實我們可以自己到糧倉裡找吃的。”林煙意猶未盡地補了一刀。
“去吧!去吧!”老人氣急敗壞,“過了今晚就把你們趕出去!”
老人說的沒錯,想要活下去,食物是必不可少的。
這片黑森林裡幾乎沒有任何物資,就連小獸或野草都未曾見到,林煙之所以選擇拜訪這棟小屋,也是因為這裡的農田很可能是唯一能夠滿足食物需求的地方。
但是走近觀察後,林煙才對這一小片農田大失所望。
整片天地都黑黢黢的,長滿了苔蘚一般的黑色植物,它們像是暖水壺內壁的水垢一樣爬了厚厚一片,肆意汲取著田地的養分,將其它還算顯綠的植物壓得抬不起頭。
或者說,那位老人根本是將這些黑色的苔蘚當做主要作物種植的。
林煙對著今右安慰般說道,“沒關係,我們還可以捕獵烏鴉,實在不行,我們就進城。”
看老人作物的種植方式,林煙就意識到糧倉裡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正經存糧,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走進去檢視一番,最終勉為其難地拖出一串肉乾。
“這是什麼肉?”
今右看了一眼說道,“人肉。”
那些肉乾中還能看出人體器官和被肢解的軀幹部分,“所以他就這麼放心地讓我們來察看他的糧倉?”
林煙說道,“是他根本不擔心我們會逃出去,還是說他不認為自己在殺人?”
今右則是說道,“他就以吃人為生嗎?”
長期食用同類的肉會讓人的大腦產生退化,林煙嘖嘖稱奇,“如果真是那樣,他的大腦萎縮成那個德行倒是也有可能。”
無論如何,只要林煙不想和那個老頭同流合汙,就絕不會食用那些肉乾,他帶著今右無功而返,卻也再也沒將心思放在那些蔬菜雜燴上。
今右不會平白無故表示那些蔬菜雜燴很難吃,她之所以這麼說的原因,只會是提示林煙那些蔬菜不能食用。
“喂,老頭,”林煙忽然說道,“我們打算去捕些烏鴉,你說怎麼樣?”
老人此刻正在用一根粗針縫補他千瘡百孔的麻布衣服,聽到林煙的話,他煩躁地扔下了手裡的針,“怎麼,是糧倉裡的食物也不合你的胃口?”
林煙表情誇張地反問道,“難道那些能被稱之為食物?”
老人冷哼一聲,“你不願意吃就算了,但你不能隨意離開房子。”
“為什麼?”
老人指了指房頂 “因為你不能淋到月光!月光會汲取你的壽命,只有房子能拯救你!”
“可我們剛剛看到你的時候,你還坐在院子裡淋月亮,”林煙說道。
“因為我擁有這棟木屋!”老人站起身,用滿是老繭的手拍了拍牆面,竟發出鈍物敲擊的聲響。
“買房焦慮已經是我前幾年才會經歷的問題了,”林煙說道,“看來這個問題還會困擾你們啊。”
見林煙並未講他的話放在心上,老人竟逐漸安靜了下來,變得更為淡然,“你們當然可以選擇懷疑我,但是,此地之外的旅客,你們一定會付出貿然行動的代價。”
說罷,他在桌面上拿出一張沾滿灰塵的紙,紙面早已看不清字跡,只能看出幾個被劃去的人名,“現在,將你的名字簽上來吧,小子,這是我最後給你的忠告。”
“簽名?”林煙看著那根被丟過來的油性筆,目光逐漸深邃,“簽下誰的名字?”
“當然是你的。”
“哦,那是我想多了,”林煙這才笑了笑,接過那根油性筆,“我再問一句,老頭,為什麼要我簽名?”
老人用粗糙的手將紙面上的字跡抹開,讓他們能夠看清紙面最上方的黑體印刷字跡,這竟然是一張房屋轉讓書。
“只有住在房子裡才能逃過一命,只有擁有房產的人才能活下來,”老人裂開嘴笑了,露出一口滿是裂齒的黃牙,臉上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小子,我是在幫你。”
林煙看了眼老人的臉,在好不容易才用這支斷油的筆簽下了一個名字——
梁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