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驍又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身無長物,性子又懶散,還不大會體貼人。原是想著,就這樣書劍漂移,浪蕩一生,別去禍害哪家的姑娘。但你若願意,我能改;一些事情,也能學。”
黎笑笑這回徹底懵了。
星輝月色下的薄驍更顯俊秀了,只是少了往日散漫,笑著,卻讓人感覺莫名嚴肅。黎笑笑甚至有錯覺,那雙看不大清的眼睛裡,此刻定湧動著無限柔情。
“你想一想。”薄驍跳下窗,撞到花枝,屏風上的影子搖了搖,
“你等等。”黎笑笑叫住他。
“你喝酒了?”她皺眉吸了吸鼻子。
“喝了,但沒醉。”薄驍笑著解釋,“壯膽。”
黎笑笑心湖之中有水波一蕩。薄驍這句“壯膽”比方才那一番柔情小意的承諾動人多了。
她認識的薄驍,雖不好逞勇,卻也從沒有過什麼能令他害怕的事情。當年他從穆門出走,誰都看得到結局:亡命天涯,最後橫屍野地。但是他不樂意留,也就不管不顧地走了。
“那你那位怡姑娘呢?”黎笑笑問道。
薄驍這回不笑了,“我不知為何讓你起了這樣的誤會。”他認真說道,“我這個人,從不回頭看,過了就是過了。且我既來與你說這話,就是心已空。否則叫你平白地與她人處一室,你嫌擠,我也嫌亂。”
“那不用想了。”黎笑笑不是扭捏的姑娘,“我現在就能告訴你答案。”
她對薄驍有過愛慕意。黔州初遇,返程再遇,他又是那般瀟灑不羈的男兒,言語投契,志趣相合,不動心很難。
可他說了自己志在四海為家,不打算成家室。又曾在醉酒後和她說起那個洛陽城裡嫁了別人的姑娘,似乎難忘懷。
她也將這一段心事埋心底了。
無謂讓自己幽怨,還添別人的煩惱。
“想不到你這人也有不灑脫的一日呢。”黎笑笑翻上窗,不是薄驍那般倚框坐,卻把兩條腿晃悠悠懸著,邊上還留了一人位置。
薄驍就與她並排坐了。
黎笑笑道,“人生在世逆旅一程,尋伴是為讓自己過得舒心些,可不是叫她來拘束自己的。你沒的那些東西,我並不看重。你有的,倒挺合我心意。我也好四海為家,也不是什麼嬌弱女子,不需要你去學去改。”
“那我就去備聘禮了?”薄驍態度竟是急切。
黎笑笑愣一下,想了想,道,“隨你。反正我都捱到這歲數了,黎公黎母也不敢挑了。黎安安就能做主。”
“是不是要先拜見常老太爺?”
“那是當然。我陪你一起去。”
兩人望月坐著,俱唇角彎彎。
月移花影下西牆,星光淡,已是四更天了。
“你不是說完就走嗎?”
“今晚月色好,我再看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