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之外的人要稍晚幾天才聽說這個訊息,但每一個看到‘三問三我’的人都同樣深受震動。
佛教集體選擇了沉默,沒有人再對紫霄觀和孫思邈發表任何看法。
本來還想找機會去見見孫思邈的禪宗宗主道信,在聽到‘三問三我’之後馬上就取消了行程。
比起‘三我’他更關注的還是‘三問’,因為這三個問題直指儒釋道三家的思想核心。
有人或許會說了,打個禪機不就行了嗎。
我是誰?我是我。打哪來?來處來。往哪去?去處去。
然而,誰要是真這樣回答了,馬上就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一世英名一遭喪盡。
作為宗教人士他們就是靠名聲活著的,臉皮沒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法琳沒有做任何回答反而成全了陳景恪,就是這個原因。
道宣自然也不會用這樣的回答來侮辱自己,他在試圖用自己的佛學知識來解答。
但越是思考他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凝重,倒不是回答不上來,而是他逐漸意識到了另外一個更嚴重的事情:
難道孫真人真的找到了能裝下三教的瓶子了嗎?若真如此,佛教又該何去何從?
三教合流並不算是什麼秘密,也不是什麼新穎的概念。這個思路前隋就已經有人提出來過,大儒王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想完成這個任務不是嘴上說說的事情,必須要完成三家思想上的統合。說的直白點,就是找到一個能把三家都裝進去的瓶子。
這個瓶子可不是那麼好找的,王通等人傾盡一生也沒能作出突破。
‘三問’雖然有這方面的跡象,但光靠這三個問題是不行的,必須要有一整套的理論基礎。
在沒有親眼見到前,道信也不敢斷定孫思邈是否完成了這套理論。
但有一點他已經敢肯定,孫思邈必然在思想上作出了突破,或者說他已經摸到了那個瓶子的邊。
那麼作為禪宗宗主他必須要做點什麼,如果無法阻止三教合流,就積極參與進來為佛教爭取更多的利益。
然後問題回到了原點,必須先搞清楚孫思邈的真實想法,以及他的思想具體完善到了哪一步。
此時親自去拜訪孫思邈不是個好選擇,不過沒關係,法琳和孫思邈交流過應該知道些什麼。
所以他馬上就提筆給法琳寫了一封信,信中他倒是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很直接的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對方,並詢問孫思邈的情況。
……
道教這邊的反應就各不相同了。
有高興的,比如樓觀派的田仕文就很興奮:“我早就看法琳賊禿不過眼,今日終於踢到鐵板了。”
他十二歲的弟子尹文操有些不解的道:“法琳佛法精湛,為何當日他一言不發呢?”
田仕文對這個新收的弟子那是十二分的滿意,很耐心的解釋道:“他不敢,這三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直指三教之核心,沒有那麼好作答。”
“如果他以大欺小用詭辯來回答,那就是臉皮都不要了。他要是真敢這麼做,我現在就敢打上門去撕破他的臉。”
說到這裡他不無遺憾的道:“可惜了。”
尹文操無視了自家師父最後一句話,似有所悟的道:“原來如此。”
田仕文放下偏見,正色道:“不論是佛教還是我們,憑的都是一張臉皮。所以一定要愛惜羽毛,有時候寧願退一步也不能丟了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