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雍闓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覺得若是味縣丟失了,那就不能再繼續待在大筰。
這裡地勢狹隘,若是漢軍和越嶲諸部將兩頭一堵住,失去了糧草來源的雍氏部曲定然不戰自潰!
雍闓幾乎是瞬間想好了去處:“大軍退往同瀨,再傳令給張越,令其務必固守住滇池城!”
雍闓認為,同瀨雖然只是一座小城,但此地進可攻退可守,待查清楚味縣的真實狀況後,再決定是走是留也不遲。
雍闓回過頭來,盯著牧羊關的斷壁殘垣與倚疊如山的屍體,雍闓握緊的拳頭。
雍闓深知,失去了味縣,益州郡便再無險要可助自己抵擋住漢軍的進攻,為今之計唯有早做打算!
雍闓當機立斷,將騎部分成兩路。
一路由雍闌率領為大軍撤退斷後,另一路由自己親自率領,趕在漢軍之前固守同瀨,防止漢軍截斷退路。
對雍闓而言,土地和城池都是死物,只要自己的手底下有能夠衝鋒陷陣的部曲,即便眼下失去再多的地盤,終有一日還是能夠全部拿回來的。
“到時候……”
雍闓目光從牧羊關上的殘破漢旌收回來,心中帶著一絲憤憤不平,終於是揮起了手中的馬鞭子,鞭笞著馬臀撤退。
……
……
“夷王,張司馬,雍闓領軍撤退了!”
如今駐防牧羊關的主將乃是鄂煥,他自關牆上看到撤退的雍氏叛軍,連忙回來知會高定與張毣。
按照鄂煥的盤算,當此之時應該率領精銳騎卒,死死咬住雍氏的後部兵馬,讓雍軍的撤離行動不那麼順心遂意才好。
但多年的寄人籬下,讓鄂煥早就琢磨一套順從夷王指令的習慣。
沒有夷王的恩許,擅動兵馬乃是大忌。
只是谷昌一戰後,雍氏部曲硬生生地打斷了夷王和諸部頭領再一死戰的勇氣。
聽聞鄂煥通稟的訊息後,夷王和諸部頭領短暫的交流過後,猜測道:“雍闓率軍撤退,那多半是衛將軍成功襲取了味縣, 才讓他不得不退!”
縱然意識到了這一點的高定,仍舊想要採取穩中求勝:“既然如此,本王率領諸部兵馬按照衛將軍的部署,固守在牧羊關等候訊息即可,雍闓奸詐,恐埋有伏兵,鄂煥將軍不宜去追擊。”
如是一言,讓鄂煥頓時熄滅了心中乘勢追擊的心思,點了點頭便退出了營帳。
鄂煥坐在了城牆腳跟的一塊大石頭上,他自小容貌醜陋,身型魁梧,眾人皆畏懼或輕視於他,這也養成了其獨行其事、沉默寡言的性格。
以前,鄂煥靜坐的時候,腦袋裡很空,看著自己的族人在水草豐美的草地上放著牛羊,曬著太陽,就是一件無比滿足的事情。
但再次回到了牂柯郡的故土,鄂煥結識了那位“同古”夜郎柯。
兩人並肩作戰多日,相談甚深,一路勢如破竹,將曾經圍攻夜郎族人的且蘭部落等獠種殺的支離破碎。
這是這麼多年,鄂煥最開心的日子。
但好像就此缺了點什麼……
鄂煥只記得當初與夜郎柯在會無分兵兩路的時候,夜郎柯歸心似箭,答覆鄂煥用的是夜郎族語的“回家”,而並不是另一個詞“歸營”。
這話說的,好似漢軍營帳便是夜郎柯的故鄉。
鄂煥掃了一眼,周圍的夜郎勇士或在搬著石頭,或在修理營帳……卻無一人像其他越嶲部落的勇士一樣,在沒有戰爭的時候,躺在草地上閉著眼睛曬太陽。
這是常態,這是夜郎部落多年寄人籬下養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