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揮手屏退下人。
知意、知滿也退了出去。
徐壯走了兩步,發現黃朝還在研究壺,轉身回去把他提溜起出了廳堂。
“坐下說。”謝蘊坐到太師椅上,嗶的收了摺扇,用扇骨輕點兩下茶几,示意寧鈺坐到茶几另一端的椅子上。
“實不相瞞,小弟今日造訪,是想請謝大哥幫忙疏通,助我主僕幾人返回蜀地。”寧鈺坐定,開門見山表明來意。
“小七想讓我如何幫你?”謝蘊似笑非笑。
裝糊塗!寧鈺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今日我們進城後去了趟碼頭,才知道客船已於七日前停擺,又打聽到每隔幾日會有貨船出港往西去,聽聞漕運總督家的公子娶了謝大哥的嫡親妹妹,所以我就想……”
據王姓腳伕說,謝蘊在湖廣地區為東江王奔走屬於機密,如此也就不好直接說想搭乘謝蘊的順風船。
“想讓我去找李總督,把你們塞到貨倉底下?”謝蘊替她說完。
“貨船也是有客艙的……”寧鈺嘀咕。
謝蘊用扇柄敲了下寧鈺的頭,“你還想光明正大坐船招搖過市?”
“貨倉也不是不可以……”寧鈺摸了摸額頭連忙改口。
越說,聲音越小。
“小七的請求,謝大哥怕是做不到。”謝蘊收斂笑意,說:“你們從望京一路行來,定然知道昭國公謀反、小東江王揮師北上勤王救駕之事。”
“北地天下已亂,南地的和平不過是表象。不瞞小七說,金陵城已經枕戈待旦,東江王一聲令下,我們這些兒郎都要上戰場。”
“這種情況下,我又怎麼敢把你塞到軍用貨船裡去呢?”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寧鈺一點點蔫了,謝蘊話鋒一轉,又說:“不過小七也不用害怕,我答應了你兄長,只要你來到金陵,謝家必護你周全,等到天下大定再送你回去與家人團聚。”
“謝大哥也說南地遲早要亂,南里縣不比金陵城固若金湯,也沒有東江王的數十萬大軍,萬一……”
“我要回去,縱然是死,也要和父親母親,和祖母,和兄弟姐妹們死在一處。死在老家,總比死在外面當個孤魂野鬼要好。”
寧鈺起身,拱手:“還請謝大哥幫我想想辦法,他日,小弟必結草銜環以報!”
“寧炆兄說小七離家時哭了一路,我還不信,心想男兒有淚不輕彈,哪能啊,聽小七如此說,方知寧炆兄誠不欺我,哈哈哈。”謝蘊揶揄道。
寧鈺:“……”
這個大哥哥,腦子裡肯定長了一窩草!
寧鈺拱著手彎著腰,行完禮並未起身,謝蘊忍不住又揉了揉麵前圓圓的腦袋。
他也不想啊——
實在是寧炆兄這個七弟弟太乖了,關鍵還裹了個草綠色幞頭,像顆綠油油的西瓜,害他一進門就忍不住想笑。
一個男人,甭管什麼年紀,能戴一頂綠帽子到處晃,本身就很憨很招笑。
寧鈺做夢也想不到對方頻頻擼她的腦袋,全因一頂綠幞頭。
謝蘊替寧鈺理了理被他揉歪的幞頭。
“起來吧,謝大哥逗你呢。為了讓我答應接你回去,你兄長可是下了血本,我收了你兄長許多好處,拼死也會將你平安送到嶽州。”
“大哥哥來了嶽州?”寧鈺起身,滿臉疑惑。
“不錯!”謝蘊展開摺扇。
“你兄長說只要人沒死,必然輾轉到金陵走水路,可左等右等不來,擔心你找不到門道上船,這才求我親自返回金陵佈置,就算你今日沒有找上門,最晚明日,謝家人也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