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氣息壓著我,前所未有的壓迫,“清兒阿姐人好,又識詩書,與阿兄有話題能談,又與王家門當戶對。”
“自是很好的選擇。”
“阿兄這是怎麼了?”
他步步緊逼,訴說心中不快,我只能不斷後退。
原是他不喜歡葉清兒,我這才知曉,他也並非只是想要一個門當戶對湊合過日子的伴侶。
是我想錯了,我總以為他會為了爹孃,接受安排的人,可我忘記了,他的性子,不該是這樣的。
“我不想成婚!”這是阿兄與我說得最明白的話。
他說的對,成親就是該與歡喜之人才對。
可當我想明白時,田埂榻了,落水之際,是阿兄拉住我。
摔入水田的本該是我,他把我護在懷裡,他的胸膛很結實。我聞到他身上的酒香,那是我如此近距離的與他貼近,我的心跳動的很快。
田間蛙聲在這一刻仿若靜止,黑夜裡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我似乎在貪戀這種接觸,晚風打著我的面頰,把那些雜緒吹散。
我故作慌忙整理著衣裳,卻發現娘親送的簪子不見了。
阿兄瞧我著急,又踏進田裡尋了多時,涼水浸濕了他的衣裳,我身上卻是幹的,風襲入時冷意橫生,阿兄更不必說。
我藏起失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喚著他回去。
阿兄答應為我刻一支簪子,我很高興。
可娘親的簪子回不來了,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上天要我接受王家村的一切,忘掉京城的前塵往事,可為何連娘親的簪子也不給我留。
第二日阿兄替我刻了一支桃木簪,還是蓮花樣式,我很喜歡。
我把那支簪子看得很重要,不僅僅是因為失去了原有的,而是阿兄特意雕刻送我的。
不知阿兄是不是刻這個簪子累著了,溫書時趴在桌上睡著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放鬆。
我鼓起勇氣,鬼使神差的想要端詳他,一旦産生這種想法,便仿若抑制不住。
阿兄五官生的俊朗,睡著時眉宇是舒展的,沒了平日的淩厲,一副書生清朗溫潤的氣質,這樣的他倒是很少見。
我竟然有些痴醉,忍不住想要觸碰,指尖劃過鼻樑時,是冰涼的,肌膚細膩白皙。竹林的風刮掉了落葉,我從失魂中驚醒,這還是我第一次如此放肆地窺視他。
我自知不對,可卻享受這種感覺,此刻的我似踩著一朵白雲,飄在碧落中。
自此後,我似乎總喜歡有意無意盯著他五官看,尤其是眼睛,又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哥哥一直沒有回信,我只能又去鎮子等信,燕州來的商船很多,可為何還是沒有,我害怕哥哥出事,害怕她不知道我是否安好。
我把一日的希望一點點消耗,攢成失望。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潰洩,我努力堵住這股難受,我不想哭。
可是越發剋制不住,反正也不在竹林小院,或許哭出來就好了,不若回去周嬸發覺定會擔心的。
正當我發洩時,身後有人喚了我,我只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已。
是阿兄,他怎麼在這?
我見著他,滿腔的委屈霎時流露,哭得越發泣不成聲。
我看見他的手足無措,他定然沒有哄過女孩,只會一遍遍說不要哭,誰這麼幹巴巴安慰人的,有效才怪呢。
我哭得更大聲了,好不容易以為有個人能安慰我,阿兄竟是個木頭。
但是他與我說了會話,哭過後也沒那麼難受,就是不知他會如何看我……
會不會覺著我無用懦弱,愛哭……
更不喜歡我了……
馬車上幾個大哥說著家常,我聽不懂,但是日暮前的日落好看,金色裹著麥浪,微風輕撫,把我的難受吹在了綠野上,帶到無邊的天際,灑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