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先這時看向鄭三俊的眼神也變了,帶著幾分憎意。
黃宗羲則臉色陰沉。
忽然一拂衣袖,轉身就離去。
他畢竟還是少年性子,火爆脾氣,實在忍不了這個局面。
魏學濂在後面想拉都沒拉住。
陸彥章臉上有些掛不住,問道:
“元嶽公為何能如此肯定?”
鄭三俊一指這刺客的左耳說道:
“此人耳朵下面缺了好大一塊,倒似被人用牙齒咬掉一般,當日我仰頭看見的那刺客的耳朵也是完全一樣。可見此人必定是那刺客。”
左光先正要反駁,鄭三俊擺了擺手道:
“再看此人左眉上,有一個小肉瘤。那個刺客同樣位置也有,可見再無疑問。”
左光先質疑道:
“元嶽公真有如此好眼力麼?被銃彈擊中,又相隔遙遠,竟能將這等細微之處都看得那麼清晰?”
鄭三俊勃然怒道:
“汝是以為老夫在說謊?”
左光先道:“不敢,光先只是覺得,或者也有看錯的可能。”
鄭三俊臉色一沉:“你若不信老夫的眼力,可以當場一試。不是老夫自誇,老夫這眼力,向來超於常人。再遠一些,也看得清楚。況且那日刺客在屋簷上的位置距離老夫最多也不過四丈多。”
左光先嘿嘿兩聲,不再說話。
陸彥章見左光先敗下陣來,自己也說不出更多質疑的話,只得陰沉著臉,保持沉默。
錢謙益微微一笑:“既然對刺客身份再無異議,那就可以把這案情經過都在這裡審訊明白了。”
接下來,他就從頭詢問各人。
一輪問下來,事情原委基本清楚呈現在眾人面前。
吳瑛如何與吳昌時,還有彭雯都勾搭上。
吳昌時如何由此得知松江布商陳宗裕的把柄,又如何與彭雯、李賓商量,利用這個把柄,脅迫陳宗裕僱請倭人刺客,在南京城裡製造刺殺大案。
在審問交代過程裡,陸彥章也多次試圖提出質疑,但都得到圓滿解釋,案情完整經過,基本上都能對應。
鄭三俊聽了這案情,也是震驚不已,連連嘆息,說想不到吳竹亭竟然是這等行奸使詐的人物。
自己受傷後,這吳昌時還多次來探問,一臉哀傷憤怒的樣子,自己險些被他所欺。
刺殺案真相到此大白。
原先跪在地上的那阮旬,全程旁聽了這個過程。
此時嚎啕大哭,說道:“錢老爺真是青天大老爺,老僕著實是被屈打成招,說老僕的主人行刺鄭老爺,那是天大的冤枉。都是陸老爺硬逼著老僕說的,就是供狀的話,也是陸老爺硬逼著我編出來的。”
鄭三俊聽到這話,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陸彥章,說道:
“伯達,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等正人君子豈可效仿閹黨那等屈打成招的手段,實情如何便如何。若是用此等手段,豈非汙了我輩名聲。如此作為又豈能扶正祛邪?反是授人以柄。”
陸彥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沉默不語。
顧夢麟,楊廷樞、吳應箕三人大為震驚,卻又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