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
朝堂上,面對百官鍥而不捨的彈劾賈瑛,嘉德命人將一張張供詞擺在眾人面前之後,彈劾的聲音便減弱了下來,當然零星的彈章還是有的,尤其是督察院的那些御史,這種執著的精神, 讓賈瑛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該給對方一些把柄,好安慰一下那些想要踩著自己成名的官員。
戶部入竊一案,主犯找到了,不過卻因拘捕死在了官兵的箭矢之下。
昭王府丟失的長命鎖也被賈瑛派人送了回去,犯案的與戶部入竊之人是同一人,據說此人曾是縱橫山東的神盜, 如今也不知為何,流竄道了京中作案。
賈瑛給兩方的交代就是如此,戶部沒有失物,昭王府的東西也找到了,犯人死了,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要的交代,賈瑛給了。
最近似乎賈雨村比賈瑛,更吸引言官們的火力。福建之事,在朝堂之上的爭論,已經變得愈發激烈了。
照這麼下去,雨村藥丸啊。
賈瑛不由提雨村捏了把汗,好好做自己的應天府尹不香麼,硬是要為李恩第充當馬前卒,跑到吳越之地搞事情,這下出事了吧。
徐遮幕倒臺之後,信心滿滿的新黨,似乎沒有看到崛起的希望, 皇帝不露痕跡的起復了幾名宣隆朝後期被罷官的重臣, 似乎想要改變朝堂兩陣對壘的局面, 打造三足鼎勢的格局,傅東萊明顯被嘉德當了一回槍使。
反倒是馮恆石隱隱有種成為清流派抗纛之人的趨勢,與傅東萊之間似乎也有些貌合神離,看來這兩位爭了半輩子的兩朝老臣,還要繼續鬥下去啊。
如今的朝堂,李黨依舊穩坐武林盟主之位,是朝中的超級大盟,而新黨和清流則是新興崛起的兩個強大聯盟,至於中立派,依舊默默無聞做自己的吃瓜群眾。
新黨和清流之間同樣有爭鬥有不合,就像傅東萊和馮恆石,經常吵的吹鬍子瞪眼,互相唾面。
不過爭鬥歸爭鬥,在面對遏止李黨方面,兩派官員還是十分默契的。
不過最近因為賈雨村之事,李黨和新黨,似乎有聯手的架勢,清流派就顯得有些形單影隻了。
照賈瑛看來, 問題大多還是出在了自家老師身上。
都說朋而不黨, 馮恆石的性格, 更為極端乾脆,朋友都不願意過多拉攏。
清流派系想要推選馮恆石做他們的黨魁,而且也不知道是從哪位有心人嘴裡傳出來的訊息,許多官員私下裡將清流派稱為南軒黨。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些人大多是被貶之後重新起復的,還有一些則是被扔到南京養老,亦或是即便在朝中,也是鬱郁不得志之人。
許多人被貶到南京之後,經常在南軒書院講學論道,就連馮恆石也曾去過幾次。
李黨則被稱之為舊黨。
好嘛,舊黨、新黨、南軒黨,這一下子全都有了。
朝堂也不再是一潭死水,每次朝會都吵得不可開交。
再說南軒黨,因為馮恆石不願意結黨的緣故,清流派無法擰成一股繩,對上兩方聯手,自然事事處在下風,好在嘉德似乎有意偏袒這一方面,每隔兩三日就要單獨召馮恆石進宮一次,這才讓清流派得意立住腳跟。
若以賈瑛的看法,自家老師確實不適合做一派一黨的魁首,因為馮恆石壓根兒就沒有做領袖的覺悟。
但是如果需要,賈瑛已然願意站在馮恆石這一邊。
不單純是因為師生關係,更因為馮恆石的選擇,讓賈瑛從心底裡欽佩。
馮恆石不願意擔任新黨黨魁,可卻霸者清流派抗纛人物的位子不放,不是因為他愛名愛利,一個跛了的兩朝老臣,不過是在發揮他的餘熱罷了,談不上什麼前途可言。馮恆石是心甘情願的給皇帝當刀使呢。
空談誤國,書生意氣,賈瑛身為兩世人,能夠看的真切。馮恆石同樣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就像他曾經同賈瑛所說,論為政一方,他是比不上傅東萊的,甚至可能會更糟。
若整個朝廷都讓清流黨佔據了,那大乾的官服整日什麼都不用幹了,整日諷議朝政,談玄論道就好了,什麼百姓的死活,根本不用理會,因為壓根兒他們也不動如何去造福一方。
真到了那個時候,才是一個時代的悲哀。
馮恆石若是選擇了接受,說不定到了最後,就會上演師生反目的戲碼了。
而傅東萊,在賈瑛看來,功利性太強了。
他的功利,求的名,治世能臣之名。
至於李恩第,賈瑛與他的交集很少,有些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