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神童的名頭,賈瑛終於熬到了十一歲,距離自己完成小目標的時間還有一年,他也順利的透過了縣試和府試,拿到了童生的資格,成為名副其實的神童。
只等著十二歲一鳴驚人,上通天闕。
然而,同年秋彝州土司叛亂,其父賈敇,時任雲南衛指揮僉事率兵平亂,中毒矢而亡,其生母木氏本就體弱,又終日以淚洗面,因思成疾,也於冬月亡故。
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儘管他有著上一世的記憶和心智,可是這十餘年來的相處,父母對自己的愛卻做不得假,如今......不管如何都要盡一翻人倫,守孝三年,自然也就與府試無緣了。
也虧得母親是南疆木氏土司的獨女,有一個對賈瑛萬分疼愛的外公,如此賈瑛便由木氏撫養至今。
直到去年孝期方過,藏鋒三年的賈瑛迫不及待的參加了院試,考中秀才後,又接著參加了同年的秋闈,得了雲南省的解元,其風頭在南疆一時無兩。
當然,賈瑛也知道自己這個解元有取巧之嫌。
兩世的積累暫且不說,單說滇黔兩省初定不久,文風本就不盛,歷朝以來貴州一省更是不曾開過科考,以往貴州士子都是“貴州所屬,有願試者,湖廣就試。”直至本朝宣隆五十一年,才有貴州佈政史奏請:改去湖廣為雲南。
直至宣隆五十七年,朝庭擬定雲貴兩省鄉試名額才由十一位增至三十位,其中雲南府二十位,貴州府十位,從此成為定製。
只是,自嘉德元年起,貴州就開始鬧起了白匪,各家土司更是無人能夠轄制,紛爭不止,貴州的佈政史,一年之內有大半年的時間都是在外省待著,按察使自打上任之初起,便開始告病,直至今日仍未聽聞有好轉之勢。
如此政風民情,貴州一省之地又能容得下幾張書桌,但凡家中有些資財的,早早就逃到外鄉去了。
是以,去歲秋闈自貴州前來參加應試計程車子,居然只有堪堪六人,雲貴鄉試名額早有定數,滿取六名貴州應試士子,尚有四名空缺,主持本次鄉試的考官是南京督察院右都御史馮嚴寬,其祖籍本是雲南府人,自然偏向家鄉弟子,遞了一道奏摺後,遂將剩餘的四個空缺名額劃撥給了雲南考生。
如此,雲南鄉試的名額便增加到二十四人,雖比不過其他科考大省,但也大大提高了中試比例,要知道雲貴兩省所有參加鄉試的考生也不過一百二十八人,比之他省動輒幾百上千的考生,雲貴兩省計程車子就要幸福多了。
這一屆的貴州士子更是滑稽的一幕,只要能來的都是舉人。
這般情況下,賈瑛能中解元自然要容易許多,當然也要腹中有真才實學才行。
好不容易中了舉人,卻又趕上了國喪,本來已經不抱希望的賈瑛,卻沒想到峰迴路轉,嘉德帝突然下旨重開恩科,起復舊員。
這才有了此次的一主二僕由南疆望北而行,一者是參加恩科會試,二者扶靈回鄉,古人對葉落歸根的情結很深,原本早該將父母靈柩送回金陵安葬,只是當初賈瑛年歲尚幼,不好遠行,再者外公木天池也不忍與外孫分別,這才一拖再拖,直到如今,賈瑛年至十六,業已成年,方才放心允其回鄉。
將父母之事安排妥當後,賈瑛便會經由京杭運河坐船北上,途中會經過揚州,賈敏姑母過世多年,家中子侄路過,沒有不去祭拜的道理。
再說此次起復舊員,以賈雨村能寫出“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的性格,怎會輕易錯過這天大的機緣。
賈雨村既赴京城,那老太君接外孫進京的車船怕是也要到揚州城了。
“還真是要同林妹妹一同入賈府了......”賈瑛心裡思忖著。
“至於賈雨村此人......”
說實話讀過紅樓的人,又有幾個會喜歡他的?只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一句“不喜歡”就能解決的。
“與賈雨村的交集看來是勢不可免,那便只能......”
外面突來的一陣騷亂打斷了賈瑛的思緒,忙掀起簾子問道:“喜兒,外面發生了何事?”
喜兒站在車軾上遠遠張望了一陣,回道:“二爺,前面有衙差封道,過往行人都要盤查,且等小的前去探問一番。”
賈瑛點了點頭,自荷包中取出幾粒碎銀交於喜兒打點差役。
未過許久,便見喜兒匆匆跑來回道:“二爺,問清楚了,說是一夥兒白匪大鬧了岳陽城,劫走幾名頭目,這會兒按察衙門正下令捉人呢,岳陽城門都封了,咱們今兒怕是進不去了。”
“按察衙門?”
賈瑛微微蹙眉,心中一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希望只是走脫了幾個白匪。”
當下又向喜兒交代道:“先到岳陽城外看看情況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