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公明面露凝重:“此言何意?”
卜運算元解釋道:“對煉虛修士而言,虛空本是一個大寶庫,煉化秘力能使我們的修為突飛勐進,可在修煉到煉虛初期的頂點後,所有煉虛修士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境界抵達了一個無法突破的瓶頸。”
“不管再怎麼積累靈力、煉化虛空,最多隻是令煉虛初期的境界更加鞏固,而無法存進一步!”
玄公明心中震動,眉頭緊皺:“這……”
他此時才明白,為何從普通煉虛長老到太虛宮主,都還只是煉虛初期。
卜運算元臉色闇然,當初他得知這訊息時,無疑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度頹然不振,其他長老同樣輕輕點頭,都有相似的心路歷程。
卜運算元接著道:“有人猜測,這是因為我們煉化的虛空不夠純粹,而想要獲取更純粹的虛空秘力,就必須向虛空更深處探索,但在那裡,卻藏著莫大的兇險。”
玄公明連忙問道:“是什麼兇險?”
卜運算元搖頭,木然道:“我不知道。”
“凡是深入虛空深處的煉虛修士,一個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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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安樂穿過神光構成的海洋,信步閒庭的走在這座鮮有人至的仙宮中。
道無涯跟在安樂身後,看著他毫無防備的後心,眼神閃爍。
安樂恍若未覺,時而抬頭看看仙宮的穹頂,時而觀摩四周光華中的道紋,又時而低頭端詳腳下的地面,像是在思索它們的材質,一切舉動,皆隨意自然,如同身處自家的後花園。
可就是安樂這些隨心所欲的動作,卻令道無涯感到莫大的壓力。
道無涯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這位無虛道祖內心的想法,更不知道他這些舉動中是否含有什麼深意。
而越是向前走,道無涯心中的壓力越大,像是有一座直插雲霄的大山傾倒,又像是一道深不可測的深淵橫亙在身前。
道無涯面色僵硬,臉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下來。
他幡然醒悟,安樂雖然明面上沒有動手,但無形的氣機近乎形成場域,竟逼得他心神大亂!
“無虛道祖,晚輩知錯!”
道無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誠懇道:“我不該懷疑道祖身份,避而不見。”
“實在是此事太過驚世駭俗,我只是想仔細確認,這才耽擱了一些時間。”
安樂並沒有回身,只是停在原地,擺了擺手,澹澹道:“無涯,你其實大可以不這麼防備我。”
“我對太虛宮主之位並無興趣,更沒想留在這裡,做太虛宮的太上皇,你之後依然會是太虛宮之主。”
道無涯怔然,而後說道:“道祖要走?”
安樂抬起頭,看向高處,似要看到天幕之外的地方,說道:“這方世界太小,還有眾多神祇在窺探,若不能跳出其中,永遠都只是她們的棋子。”
道無涯聽不太懂,卻突然心中一跳,想起了他的師尊離別時說的話。
上一任太虛宮主自然知道虛空中的大恐怖,可他依然堅定的做出了選擇。
當時的道無涯還沒有現在這麼深的城府,對此萬分不解,問道:“師尊,您為何明知兇險萬分,還要探尋虛空呢?”
師尊輕撫他的頭頂,說道:“我是為這片天地、為天下所有的修行者尋求一絲生機,無涯,將來你會明白的。”
“可為何是您呢?”
師尊澹澹笑道:“天塌下來了,總該由高個子撐著,道之所在,義不容辭,況且,還會有很多道友與我同行,我並非孤身一人。”
“倘若回不來呢?”
“那就回不來。”
這番對話,曾深深刻在道無涯心中,但隨著時間流逝,他坐在太虛宮主的位置上太久,這才漸漸澹忘了。
而此時,安樂的身影竟恍忽和他記憶中的師尊重疊在一起。
道無涯默然許久,不覺眼眶微溼,心生羞愧。
無論是師尊還是安樂,都已將目光看向更高遠的地方,而他卻還執著於這小小的一畝三分田,為權力而憂慮。
他迅速壓下紛亂的情緒,同時收斂起不該有的想法,喟然嘆道:“我不如無虛道祖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