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雲恪方沉聲開口。
“朕站在一個普通父親的立場上,告訴你,眼下的結果,便是最好。”
“那蕭煦呢?父皇可有想過蕭煦?這與戰場上大軍壓境而我獨做逃兵,安享一隅有何分別?!”
雲恪嘆了口氣,眼底漫上些許悲涼。
“這是他命中不幸,要經受的磋磨。朕相信他能挺過去,也會盡力助他,好過些。”他幽涼的眼神又落到雲端寧臉上,擺了擺手,“你若覺得是逃兵,那便是,權當父皇是自私好了。”
雲端寧猩紅著眼,語氣堅定:“我要回長息。”
雲恪:“絕無可能。”
“您知道的,我若想做的事,便必定要做成。”
雲恪無奈地嘆了口氣,頓了頓,搖頭道:“朕本不打算告訴你……”
雲端寧見他神色不對,周身一震:“出了何事?”
“如今長息已然大亂,國內儲君二易,兩番禦極;國外雍寧起兵,趁亂來犯。那蕭子溫此刻,怕是不久便要走了。”
“走?去何處?”
雲恪面色有微變,雙眸盯著雲端寧,緩緩道:“領軍出征。”
永嘉三十四年十月廿七,新帝的登基大典上,身著滾金龍紋冕服,頭戴十二旒冕冠的蕭煦,在接受百官三跪九叩的朝拜,即將走上龍椅前時,一聲慵懶又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輕輕打斷這一切。
“我不同意。”
百官為之一震,蕭煦亦意料之中般抬眼望去,蕭然踏著他冷厲漠然的眼神,一步步走入殿中。
他走到殿中央站定,掃視了一圈眾人,最終眼神落到大殿上的蕭煦,聲音徐緩道:“蕭煦並非皇家血脈,我長息豈能讓來路不清之人,兒戲皇位?”
此話一出,滿殿嘩然。
眾朝臣紛紛叫蕭然這話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率先開口的還是那日長跪在蕭啟策寢殿前,為孟延意求情的禦史中丞沈進貞。
他走出佇列,手中玉笏微微抬起,朝蕭然拱了拱手。
“信王殿下,事關重大,臣鬥膽一問,殿下可有證據?”
蕭然不去看他,依舊拈著笑打量著殿上的蕭煦,朗聲道:“自然有。”
他自胸前抽出一封書信來,遞給身前的沈進貞,沈進貞與身旁幾個年紀頗大,德高望重的大臣傳閱後,人人面色都變了。
這並非一封普通的信,而是一筆一劃由血寫就的血書。
蕭然接著道:“諸位,此信乃皇後孟氏親筆,字字血淚,半字不假。”
說及此,他又頓了頓,面上顯出幾分悲慼的神色來,哀聲道:“皇後已於今晨,自戕於冷宮。諸位可隨本王去冷宮瞧一瞧,皇後死前,以血為墨,在冷宮牆上寫下了什麼。”
皇後自戕……
眾人面面相覷,愕然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