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她一個響頭磕下去,老淚縱橫的道:“庫房裡的東西,除了救命的藥材,哪一樣又是急用的?主子們若當真著急,等晚上李家媳婦醒了,老奴親自給主子們送去。”
瞧這一心為主的表情,聽這聲情並茂的語氣,純碎可遇不可求的的忠僕嘛。若是主意淺一點的,聽了她這翻說辭,還不得趕緊就按她說的辦了?
蕭婉容卻裝著沒聽見,自顧朝外走去看都發生了什麼事。
周嬤嬤不敢自作主張將王大姐送回去,卻趁著蕭婉容出去的空擋摸走了王大姐掛在腰間的鑰匙,而後俯在她耳邊叮囑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明天之前你都不能醒過來。事情辦成了,大夫人重重有賞;可若是辦砸了,你知道大夫人的手段。”
王大姐身子抖了一下,緊閉了眼睛不敢睜開。
蕭婉容出去,卻是七八個姨娘同時派了牙尖嘴利的丫鬟過來換東西。
有人是剪了開得正豔麗的梅花,要領青花纏枝美人觚梅瓶相配;有人是要回家省親得了侯爺準要借一副精緻頭面;還有人嫌屋中擺設陳舊不應景,要按份例規矩換一批冬季擺設……
每個奴才手裡都提著裝舊物的匣子,手裡捏著羅列了一長串物品的單子,鬧哄哄的等著周嬤嬤驗過物品之後好換東西。
看見蕭婉容出來,那幫丫頭立馬喜笑顏開的恭維:“五小姐也在啊,奴婢原本還怕周嬤嬤會咬著新管事不在,物品正在交接不能調換。看見五小姐在奴婢們可就放心了,這趟差,指定辦不砸。”
看蕭婉容端著臉沒搭話,又有婆子笑問道:“五小姐如今做得主,咱們要按制能領的東西都能領出來對吧。”
事情接連發生,蕭婉容再傻也明白這是大夫人設的計。
李家媳婦能混成分類管事,怎麼可能不明白在主子面前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她根本就是引著自己罰她,就算她沒有罰落了她,只怕她也要逼著她出手。
她才對了賬目,庫房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清點,她若現在大批次的動了,再發現物品有出入只怕就說不清了。
可若她今天沒又讓這幫仗勢欺人的刁奴把東西換走,恐怕等不到天黑,府上就會流傳出她苛扣姨娘用度的流言,更有甚者,還會傳出她暴虐無度一接手就責打得奴才起不來床。
可她要是被大夫人這點手段就拿捏住了,那她還搶什麼權?老老實實被人拿捏至少還能保命!
“只要實在體制內的,自然能換。雖說現在才交接了賬本,實物還沒有清點妥當要換起來有些麻煩。可總不能因為庫房交接就影響大家吧。
只是我這裡得有個見證,開了哪個庫,哪了哪些東西,你們經辦得一一給我簽字按手印,等明天清點物品,若是因為這些換領的東西有出入,你們得過來為我作證。”
雖是得了大夫人的吩咐才過來換東西的,可主子也只說了將東西還回去就行,沒說要怎樣為難人。
現在看蕭婉容並不以物品沒清點完成當藉口,說的話也在理,幾個婆子一合計就點了頭:“那是當然,五小姐儘管按要求換領,開了庫拿了東西,奴才們都簽字畫押,若有爭議,明兒個婆子們都來給你作證,倘若有人說話不算數,改明兒就讓她不得好死。”
“好!”蕭婉容爽快的拍手,而後轉身吩咐跟出來的周嬤嬤:“替他們清點物品,但凡是合理的,該換的換,該發放的發放。”
婆子們看能順利完成主子的吩咐,次序井然的排好隊等著周嬤嬤查驗審查。
蕭婉容就在一旁看著,周嬤嬤不敢使詐,只得一個個的檢視,不多時就檢視完了,全都合理,沒有不能換不能領的。
“那就開庫!”蕭婉容下了令,轉頭又對等著領東西的婆子們道:“我叫一個過來領一個,誰要是亂來損毀了東西,全都由亂來的那個人承擔。”
婆子們也配合,等著蕭婉容一個個發東西。
可週嬤嬤一張臉卻苦成了黃連:“李家媳婦管著瓷器、玉器和字畫,沒有她的鑰匙東西實在拿不出來啊!”
蕭婉容朝豆蔻看了一眼,豆蔻立馬進去搜了王大姐的身,出來後一臉失望的朝蕭婉容搖了搖頭:“沒有。”
庫房管事鑰匙就是命,什麼不隨身攜帶鑰匙也絕對不敢離身,從身上搜不出來,唯一能解釋明白就是她暈倒的時候被人拿走了。
蕭婉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臉苦色的周嬤嬤一眼,而後笑道:“周嬤嬤可有法子?”
周嬤嬤果然搖了頭:“小姐是難為奴才了,為了責權分明,鑰匙都是各管各的。奴婢雖是庫房總管,卻也打不開分管小庫房的門。”
看蕭婉容沉默著不說話,周嬤嬤又試探著抱怨道:“小姐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便是李家媳婦犯了錯說了不該說的話,您也不該下手將人打得那樣重,她要是沒被您打暈,也不至於……”
豆蔻一眼瞪過去,周嬤嬤似害怕了一般住了口,頓了片刻又朝等著拿東西的婆子們道:“不如大家先回去,李家媳婦別打暈了分管庫房打不開,你們今天想是拿不到東西了。”
一聽拿不到東西,婆子們都鬧了起來,原本排著隊的人全都衝到了前面來,潑辣的叫喊道:“憑什麼領不到,為了小事就打暈管事是存心想給我們東西?不想給也就算了,出來充什麼好人?敢情你說能換現在不給東西了就能將責任全都推到管事身上?”
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十足的怒氣全都衝著蕭婉容,好像這局是蕭婉容做下的,目的就是要剋扣她們的東西。
場面太亂,豆蔻光是攔人就累得一頭的汗。周嬤嬤躲在一群人後面,冷眼看著,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