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韞擺動兩下腿給他增加重量:“多了去了。”
“呵,”他眉梢輕挑,“每次都有初戀感覺是吧?”
如果此刻她腿腳好使,周韞第一件事不是處理樓上那位,火速跑到最近藥店,買一瓶藥把他毒啞。長了一張出眾臉,卻長了一張淬毒的嘴,太違和。
“對,就這次感覺不一樣。”周韞將光亮對準樓梯臺階,“像之前死纏爛打追我那位。”
話落,周韞整個人以自由落體形式迅速下降,驚愕和恐懼雙重壓力下,脫口而出:“我錯了!”
求救訊號剛發出,腰上和小腿被一股力道牢牢錮緊,失重感驟然消失,連同她快要從喉嚨跳出的心慢慢回歸身體。
有時候周韞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健忘症,明知道他是得罪不起的人,卻總能受他影響,再由他三言兩語一激,思考和情緒平複能力像被上帝收走了,嗆他話拆他臺,最後吃下苦果的還是她。
大抵是怕他再來一次,周韞學聰明瞭,左手拿手機照亮腳下路,右手環在他肩後,稍覺不對勁,肩膀後的那雙手會快速攥緊他衣服。總之,就算他要使壞,她死也要拉他墊背。
到達二樓,微涼的風透過長闊的廊道拂面而來,身上溢位的薄汗經冷風一吹,周韞雞皮疙瘩瞬起,肩胛骨微動,試圖將身上沾染的涼意散去。
“嘖。”
耳邊微不可聞的一聲輕嗤,在空闊走廊顯得尤為明顯。
周韞以為是他抱自己上樓時刮破皮或身體有別的不舒服跡象,轉頭用手機照明,檢查他是否有受傷的地方:“你怎麼了?”
聞澍脫下了西服,食指勾著領口,將褶皺那面露給她看,有種秋後算賬的意思:“名牌,弄成這樣。”
周韞把手機挪近點,看清是肩頸附近的衣料褶皺明顯,那個位置,好像是她當時為了防止他再來一次,死死抓住的緣故。
“多少錢?要不我……”
賠字還未說完,身上陡生出一抹溫熱覆在頸肩,那件本該由她賠的西服毫無預兆披在她身上。男人衣服寬大,罩在身上襯得她像小矮人,卻出奇的溫暖,冷風吹過的肌膚,正慢慢回溫。
他沒解釋原因,抽走她手裡的手機,獨自一人前往廊道盡頭的屋子。
周韞盯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伸手輕輕攏緊衣服,去感受衣服所帶來的餘熱。
走到門前,周韞下了一個決定,買藥毒啞他的事再緩緩。
屋內白熾燈出現故障,唯一可用光源是白覃上次過來送她的落地燈,此刻開啟來,屋內橙黃一片。
保鏢們訓練有素將男人圍在客廳中間,高大身軀的壓迫力顯得男人瘦弱渺小,那把刀放在室內方桌上,已經用布包裹。
聞澍坐在椅子上,長腿交疊,聽到動靜,微微偏頭,淩厲的眼眸看到是她進來後,冷色稍減,示意她注意客廳那個男人。
周韞仔細打量此人,幾秒後,和聞澍視線相撞,眼瞼微垂,告訴他答案。
男人從衣櫃裡揪出來,又在幾人看守下窩囊到現在,一肚子鬼火無處發洩,屋內都是男人,唯有門前一位女人,柿子揀軟的捏,氣找能撒的人撒。
“你是不是有病!我不過是進錯門,你叫來這麼多人想幹什麼?殺人滅口嗎!”男人倒打一耙,“我告訴你,識相的快點給我放了,老子大哥可是道上混的,天王老子來了也得叫我哥一聲大爺!”
周韞不亢不卑:“你大哥叫什麼?”
“憑你也配叫我大哥名字?”男人眼神挨個掃過,不屑笑出聲,“宿沅聞家知道不?那位當家人和我大哥可是拜把子兄弟,鐵瓷的關系,今天我就是在這兒拿那把刀——”
男人視線落在方桌已被處理過的刀上,狂傲叫囂:“把你捅了也沒事!”
周韞從門前緩緩走向客廳,停下的位置剛好在聞澍身旁,意有所指地再問:“也就是說你大哥背後的保護傘是聞家對嗎?”
“沒錯!”男人搖頭晃腦,“識相點趕緊給我放了,換我大哥來,你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好。”
周韞輕輕一笑:“下次換個聰明點的說辭,太刻意了聽起來就像是假話。”
男人嘚瑟的神情凝固在臉上。
“要你過來的人是不是隻告訴你被發現一口咬死聞家卻沒有告訴你全名?”周韞將他的錯愕看在眼裡,拆穿他的謊言,“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要麼供出指使你的人,要麼把你交給聞家,你來之前想必知道我的身份,送你去聞家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聞澍坐於她身後,見她臨危不亂處理事情,機敏果決,腦海中掠過酒會上的一幕,乖巧安靜地跟在舒蕙身後,聽她介紹到自己時,露出溫柔笑意和眾人打招呼。看來過去見到的她藏得夠深,哪兒是花房裡嬌養長出的玫瑰,完全是肆意生長的野薔薇。
依他看,不僅是周家,就連和她長大的周域,怕也被蒙在鼓裡,未曾得見她此刻的樣子。
男人舔了舔幹涸的唇,心裡有別的主意,也料定她沒那麼大能力,嚷嚷聲越來越大:“你送!有本事你現在給老子送到聞家門口,我看聞家搭不搭理你!”
犟種和聰明人的區別在於不見棺材不落淚,眼前叫囂的男人就屬於第一種。
周韞轉過身折回到聞澍身旁,佇立在他面前,低頭輕聲說話:“能幫個忙嗎?”
他慵懶靠著椅背,平視前方沒看她,右手撣了撣膝上薄灰,臉上沒什麼多餘表情,回她的話咬字格外清晰:“你見過幾個求人站著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