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去看,衣服似乎遮擋住手機螢幕,擋下大片光源。
“你衣服擋住了。”
周韞伸手想要去調整,清洌的香味突兀闖入鼻腔,翹挺的鼻尖撞上他寬闊硬實的肩。他整個人傾身而來,壓在她身前,雙臂撐開,將她牢牢困於懷中,那道低磁的嗓音於黑暗中響起——
“別動。”
周韞不明所以,渾身僵硬直挺挺站在原地不敢動,努力忽略身前的壓力,和經久不散的清洌味道。
那抹消失的光源從周韞的肩越過,照在她背靠的樓梯扶手後方,樓梯井位置。
那位老人家站在那兒活脫脫像電影裡還未變異的喪屍,躲在暗處觀察倖存者是否感染,凹陷的雙眼融於暗色裡,枯槁的膚色是天然夜行衣,若不出聲,站在那裡不易察覺。
周韞輕輕吞嚥幹澀的喉嚨,右手已然捏緊聞澍衣服。下樓時她就好奇那位老人家去哪兒了,原來一直待在這裡沒走,換句話說,他或許知道藏於衣櫃的人躲在她家裡,聽見她發瘋似的跑下樓,再親眼看她險些從樓梯摔下來……
若他一直都在,這些事情的發生他都是親歷者,只是以看客身份全程參與卻不幫忙和阻止。
深入一想,周韞感到腳底陡生出陌生的涼意,那團黑影好似靜趴在樹枝上一動不動的蛇,吐著紅信子等待闖入領地的人,蛇身纏繞,冰涼肉麻,光是想,周韞已生不適。
“站這兒做什麼?”聞澍手機光線直直打在老人家身上,並未因對方年紀大而收斂,相反,他很謹慎,冷厲的眼眸死死盯住樓梯井的人,“小區停電,你怎麼下樓的?”
經他提醒,周韞才發現老人家手裡沒有任何照明裝置,上樓前見到他的時候,就是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話裡話外透著詭異。
聞澍眼眸微眯,察覺對方想動,沉聲道:“不認識路?啞巴?需要我報警處理?”
聽到報警,老人家於黑暗中走出來,隔著樓梯扶手柵欄抓住周韞衣服,懇切央求:“別報警!不能報警!”
周韞被他嚇一跳,本能逃離,忘了身旁是聞澍,彼此間的距離近到輕輕轉頭便可觸碰到肌膚。
而她,確實做了一件始料未及,意外佔比更高的一件事。
當溫熱的唇不經意掃過他分明的下顎,本就僵硬的身體如同死了般佇立原地,靈魂在幽暗中從身體抽離,她能聽見老人家苦苦哀求的聲音,但那張剛幹完“壞事”的唇怎麼也開不了口。
周韞把能想到的藉口全部想了個遍,可以讓人信服的說辭在大腦中演練過數次,但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
她重新做回鴕鳥,寄希望於聞澍沒發現,沒察覺,更沒感覺。
這場意外好似溫熱的尾羽從肌膚上掠過,帶來酥酥麻麻的癢意,明知落下的地方卻怎麼也抓不住。
向來冷靜自持的人陷入短暫失神,但他混跡商業多年,情緒控制是身為聞家繼承人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異樣很快從心頭抹去,聞澍佯裝事情從未發生過,恢複如初,亦如從前那般不近人情的眼眸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感,於黑夜中格外瘮人。
“樓上那人和你什麼關系?”
老人家噤了聲,提及樓上那人,方才痛苦哀求的樣子不複存在,極力撇清幹系,說自己和樓上那人不熟,沒有任何關系。
周韞壓下心中因意外差點忘了正事的懊悔,大腦快速轉動,跟上聞澍步伐,從旁附和:“看來保安不在,小區停電的事你都知道,我倒是好奇,費這麼大勁就為了針對我?”
“不是不是……”老人家急地用衣擺去擦額角溢位的汗意,“不是針對你,你們快走吧,別多管閑事,當心他報複你們!”
聞澍冷嗤一聲:“我挺好奇他打算怎麼報複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