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副食廠地處鎮子西北角的郊區,其實已經在農村裡。
若不是特意去那邊,趙鵬是從來不會經過副食廠附近,腦子裡對這個地方的認識,完全是來自於上輩子的記憶殘留。
慶城地處隴東,一年四季很分明,才過九月不久,天氣便逐漸轉涼,尤其是陰天的時候,風吹在臉上,已經隱隱有點冷意。
車沿著鄉道緩慢向前,帶起無數落葉,隨風飄舞。
路兩旁的莊稼都已經收割完畢,田地裡除了才生出新芽的小麥,其他基本都是光禿禿一片。
地要經過一個冬季的沉積,等待著來年再重新種植。
車繼續向前,路越來越難走,坑坑窪窪,塵土飛揚,艱難行駛幾百米後,前面直接一個大坑,車直接沒辦法透過。
趙鵬無奈將車重新退出來,停靠在大路邊一個縮排田地的空處,步行前去。
大概兩三公里的路,總算來到一處看起來有點破舊的工廠門口。
門口生滿荒草,許多爬牆植物沿著磚牆蜿蜒而上,掛在牆上面的電線上,密密麻麻形成一片綠幕,其中夾雜著些許各色小花。
工廠的大門黑漆漆地,部分是鐵鏽,部分是經過風吹雨淋的退漆,和大門顏色相同的還有一個大大的掛鎖,看不出鐵銅。
趙鵬來到門口,隔著鐵門的縫隙看向裡面。
首先映入眼簾的依然是滿地的荒草,因為裡面徹底沒人割除,所以比外面還要高,最高處足足能隱藏進去一個成年人。
工廠西北角有個旗臺,三根旗杆立在上面,但旗杆上早已沒有旗幟。
旗臺後面是一排矮小的平房,看樣子,似乎是廚房或者餐廳,裡面還擺了一些餐桌餐椅。
正對面是一幢辦公大樓,門同樣緊緊關閉著,玻璃殘缺不全,也不知道是被人打碎還是風吹所致。
東面是一排倉庫,玻璃是暗色的,看不清楚裡面有沒有貨物。
從佈局來看,工廠的廠房應該在辦公大樓後面,但因為被擋住,所以並不能看到絲毫端倪。
趙鵬看著這個破敗的現場,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原本他就知道這廠房幾年沒有人用,肯定需要好好整治,但現場這個樣子,卻還是超出他的想象。
只因為這是公家的財產,甚至連個看門的都沒。
靠近大門口的門衛室門窗緊閉。
趙鵬正手執著鐵門打量裡面的情況,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道:“你是誰?”
他轉身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下意識放開鐵門,後退兩步。
只見眼前一個大約七八十歲的老人,岣嶁著腰,臉上全是歲月的痕跡,溝溝壑壑,彷彿無數細小的刀疤。他只有一隻耳朵,另外一邊空空如也,只留下恐怖的傷痕。
最恐怖的是他的鼻子,只有半塊,殘缺不全,好像是被狗撕掉了其餘部分。
老人用渾濁的眼神盯著趙鵬,眨也不眨一下。
“爺爺,我就是看看裡面。”
趙鵬片刻之後冷靜下來,為自己突然的反應而慚愧。
光天化日之下,他腦子記竟然有了阿飄的想法,生出膽怯之心,實在是說不過去。
而且看這老人,雖然長相醜陋了一些,卻是真真實實的人類。
絕對不是靈異事件裡的背景。
“看什麼呢,這裡面一個人都沒有。能走的走已經走了,剩下的也就只有不能走的,被永永遠遠關在這裡,可憐啊,可憐。”
老人和趙鵬並排站著,雙手背在身後,也看向裡面。
趙鵬對他的話很好奇,能走的他理解,那不能走的人,指的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