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憶起今日所見:“我看沈家僕人清洗茶具時,只是簡單洗去壺身表面的灰塵,或者粗略地過一遍水,洗得並不認真。”
“皮月華在沈家多年,對僕人的工作習慣瞭如指掌,自然可以利用這一點,提前在茶壺裡放置毒藥。”裘智說著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即便她人在寺廟,也能讓沈雁林喝下毒茶。”
朱永賢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問道:“可要是僕人認真清洗茶壺,這計劃不就泡湯了?”
裘智沉吟片刻,猜測道:“有的僕人只洗了壺身,沒有清洗壺蓋。她可能將□□溶解後,塗在茶蓋內側,待其曬幹,毒藥便附著在茶蓋上。一旦用熱水沏茶,蒸汽便會將毒素融化,滴入茶水中。”
他聳了聳肩,補充道:“我感覺皮月華也沒指望一次就能成功,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多嘗試幾次,總有成功的時候。”
只不過她的運氣比較差,成功的這次居然還有另一波人想要下手,自己又正好在現場。
不過就算自己不在,嬌嬌捨命陷害,她也逃脫不掉,只是可憐嬌嬌含冤不白。如今只要找到皮月華購買毒物的證據,證明瞭她是兇手,便能還嬌嬌一個清白。
朱永賢點了下頭,隨即又冷笑一聲:“皮月華的運氣不錯,沈家上上下下,恨她的人也不少呢。嬌嬌只敢順水推舟陷害主母,都沒說提前把她幹掉了。”
趙推官思考許久,仍有一事不解,疑惑道:“那皮月華為什麼想殺沈雁林呢?”
裘智沉默良久,頗有些悵然道:“無非是感情不和,不過具體原因只能問她了。”沈雁林不是好人,但夫妻反目成仇還是令人唏噓不已。
天色已晚,案情分析得差不多了,裘智的臉色又不太好,朱永賢忙轉頭對趙推官道:“我們先回府了,你好好蒐集證據。”
他正要扶裘智起身,突然又想起一事,交代趙推官:“對了,那個孫管家也不是什麼好人,估計當年逼死老楊頭一家他也出了力。你把他一併抓了,判了算了。”
趙推官連連應下,恭敬地將二人送至大門。
幾人剛出府衙,便見王景隆帶著蘇三匆匆趕來,老楊頭也跟在後面,神色複雜。
蘇三見到眾人,忙快步上前,雙膝跪地,悽慘道:“大人...”
她一想到自己從此身陷囹圄,生死未蔔,心中絕望不已,只這一聲,便已淚如雨下,半晌竟說不出話來。
“那支箭是我換的,不過我只想嚇唬一下沈雁林,沒想著殺死他,更沒有下毒啊!”她重重磕了個頭,哽咽道:“嬌嬌是清白的,你們把她放了吧。”
老楊頭也上前幾步,啞著嗓子,顫聲道:“這事是我和蘇三一起幹的,我願意伏法。只求老爺們別冤枉了好人。”
趙推官心中一凜,突然想起中午王景隆為蘇三說情時的急切模樣,不由意味深長地瞥了對方一眼。
蘇三一看趙推官的臉色,便知他心中的懷疑,趕忙解釋道:“這事是我一人所為,王公子事先並不知情。”
裘智上下打量了王景隆幾眼,透過他的神情隱約猜到,王景隆應該事先不清楚蘇三的打算,不過他對蘇三一片深情,沈雁林死後看到蘇三的反應,自然可以猜到蘇三牽扯其中。
就像自己同朱永賢心有靈犀,只需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趙推官見二人自首,案子終於水落石出,心頭大石落地,立刻命衙役將二人押往大堂,等候審問。
王景隆望著蘇三的背影,心髒好像被人撕成了兩半。他踉蹌著追出幾步,眼淚奪眶而出:“三姐,我等著你!無論多少年我都等你!你若是流放,我便辭官隨你去天涯海角!若是...”
他心中悲痛難忍,停頓半晌,才顫聲說出了最壞的可能:“若是問斬...黃泉路上等等我!”
蘇三扭頭回望,依依不捨地看著王景隆,點點珠淚灑落,悲痛欲絕:“三郎,三郎。”
衙役不管二人難舍難分,連拉帶拽地把蘇三帶了下去。
裘智見王景隆哭得肝腸寸斷,有心安慰幾句。
王景隆見裘智走近,冷冷說道:“不必了。”
他的語氣怨恨至極。沈雁林好不容易死了,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正是因為這群人,自己同蘇三又被硬生生拆散。
王景隆不願再和這些人多說一個字,挺直腰板,帶著幾分桀驁,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