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堯彪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我來找你就非得有案子嗎?就不能關心一下你?”
裘智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趕忙道歉:“是我說錯了,對不起。”
李堯彪也不是真和裘智計較,神色很快緩和下來,開門見山道:“聽說你不打算參加會試了?”
裘智知道皇城司一向訊息靈通,但沒想到連自己這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能聽說。他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回道:“沒想好呢,有這個打算。”
李堯彪眉頭緊鎖,語重心長地說道:“讀書再苦,也就這幾年的事,咬咬牙撐過去就好了。現在放棄,實在太可惜了。”
他知道朱永賢一向寵著裘智,裘智說什麼,朱永賢都不會反對。王仲先和潘文子忙著準備會試,顧不上裘智。裘家又沒個長輩,有些話只能由他這個朋友來說了。
裘智聽了李堯彪的話,明白他是真心為自己著想,心裡頗為感動,輕聲說道:“謝謝你替我考慮。”
李堯彪瞭解裘智的性格,看似隨和,骨子裡卻很有主見。見裘智還在猶豫,他便繼續循循善誘道:“你心腸好,又有為民辦事的能力和心氣。考上進士,才能更進一步,為官做宰,真正為百姓做些實事。”
裘智沒想到李堯彪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道:“你太高看我了,我沒這麼好。”
他不禁暗自愧疚,想到自己之前同意讓佩德羅逃之夭夭,未能維護法律的公正,實在是愧對李堯彪這為民辦事的評價。
李堯彪不清楚裘智的心結,只是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苦勸道:“在你看來出身、官銜並不重要,但若以舉人出仕,難免會被人品頭論足,辦起事來也會束手束腳。”
白承奉也沒想到李堯彪今天登門是為了勸裘智考科舉,看他苦口婆心的樣子,心中暗暗納罕。原本以為李堯彪只是利用裘智破案,沒想到對方竟然真把裘智當成了朋友。
裘智沉思許久,遲疑道:“其實我也沒想過做官,沒準就開個偵探社,自己接案子。”
他想到李堯彪每次結案後,遞上去的摺子都寫得密密麻麻,而且有些案子還要刑部存檔,又得多寫一份文書。自己本來就不喜歡寫文章,一想到做官後那些文案工作,裘智便覺得頭皮發麻。
這次輪到李堯彪驚訝了,詫異地脫口而出:“你怎麼突然想開偵探社了?”
他雖然沒聽過偵探社這個詞,但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裘智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想寫東西。”說著,似乎是幻想了一下每天寫摺子的生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李堯彪沒想到裘智看著文文弱弱,哪知和自己一樣,都不喜歡拽文,不由哈哈一笑:“你回頭請個師爺不就完事了,反正你男人有錢,一個伺候不過來,請個十個八個的,一個字都不用你寫。”
笑過之後,他神色轉為嚴肅,目光炯炯地看向裘智:“我記得你曾經和我提過潘文子的願望。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衙門裡吃拿卡要的現象比比皆是。潘文子希望整頓吏治,讓天下海清河晏。”
裘智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了這件事,不免凝神細聽。
李堯彪語重心長道:“你心思純良,又有燕王做靠山,不能只滿足做個仵作,破些小案子。你有能力和本事,應該和潘文子一樣,幫助更多的人。”
裘智心中一陣觸動,彷彿被李堯彪的話戳中了內心深處某個柔軟的地方,可自己確實不是讀書的料,一時心亂如麻,不知如何回應。
李堯彪察覺到裘智神情有所松動,便趁熱打鐵,繼續勸道:“千萬別浪費了你的才華,有些才能是需要平臺才能施展的。”
舉人和進士出仕的官職有天壤之別,他實在不忍心看裘智碌碌無為,一輩子做個小官,或是靠著朱永賢的庇護過日子。
他用力一拍裘智的肩,昂首朗聲道:“男子漢大丈夫就該自己拼個前途!”
裘智被李堯彪這番豪情萬丈的話感染,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熱血。他垂目思考許久,鄭重道:“你說的我記住了。你放心,我會好好考慮的。”
李堯彪差事不少,忙裡偷閑過來找裘智,如今見他態度有所轉變,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辭:“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想想。”
裘智送他到門口,目送他離開,回到屋內,心中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