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過,不覺寒冷,但雪花落在他的脖子上,冰涼刺骨,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裘智抬起頭,望向漆黑的夜空,片片雪花在黑暗中飄落。他忽然嘆了口氣,心中暗道:原來是這樣,謎題全部解開了。
朱永賢見裘智打抖,立刻脫下自己的披風,不由分說地披在他身上,柔聲道:“快穿上,別凍著了。”
裘智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你冷不冷?裡面穿的什麼衣服?我裡面的衣服挺厚的,不是很冷。”
朱永賢不許他推辭,強硬地說道:“你穿著吧,我不冷。”
裘智拉過朱永賢,掀起鬥篷罩在他身上,笑道:“一起披著。”
就在這時,佩德羅突然大聲咳嗽起來,聲音撕心裂肺,彷彿要把肺都咳出來。朱永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還挺會裝可憐的。”
裘智知道他不是裝的,畢竟在火場裡呼吸了那麼久,哪怕沒有白磷,那些濃煙也夠他受的。
安東尼奧大聲道:“這一切都是佩德羅的鬼魂幹的,和我們沒關系!”
裘智見朱永賢雙眉倒豎,似要發作,急忙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說道:“找個安靜的房間,我有話說。”
佩德羅知道方濟不會漢語,便裝作聽不懂,繼續躺在地上哼唧。
安東尼奧上前將他扶起,假意說了幾句,然後對眾人道:“去我屋吧。”
裘智握住朱永賢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朱永賢立刻會意,轉頭對趙為勤吩咐道:“你看著點屋內的火勢,我帶著李鎮撫和周僉事去問話。”
阿爾瓦羅也上前攙扶起佩德羅,他和安東尼奧一左一右地扶著佩德羅,來到房間。
裘智上下打量了佩德羅幾眼,見他臉上滿是火燒的血泡,眉毛和鬍子被燒掉了大半。他和方濟都是納瓦羅貴族,容貌被毀,再加上語言相通、習俗相近,佩德羅假扮方濟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佩德羅原本的計劃只是找個官差來見證自己的金蟬脫殼,哪知半路遇到了裘智,被他這麼一喊,心中慌亂萬分,又看他和皇城司的人在一起,於是打算順水推舟,讓這些人來見證自己的“死亡”。
今日,看裘智成竹在胸的樣子,似乎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手法,佩德羅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當初不該招惹此人。
裘智輕咳一聲,道:“我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會講果阿方言以及倭國的語言。衛朝同倭國素有往來,我讓人找個會說倭國語言的翻譯來,你和他說兩句,我聽聽。”
佩德羅臉上有傷,面容本就扭曲。聽了裘智的話,心中雖然慌亂,但臉上的痛苦神情正好掩蓋了內心的波動。
安東尼奧卻繃不住了,神色慌張,顫聲和佩德羅交流了幾句,隨即戰戰兢兢地對裘智說道:“他當初在倭國只學了幾句日常用語,現在忘得七七八八了。”
裘智咧嘴一笑:“大使真是謙虛。禮部前幾天還收到了從果阿送過來的國書,裡面的內容大使總不會忘得一幹二淨吧?你默寫一遍,只要對上七成,我就承認你是方濟。”
佩德羅根本不知道還有國書這麼一出,心中頓時一沉。他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索性冷笑一聲,撕下了偽裝:“教廷的大使死在衛朝的土地上,又牽扯出教廷的醜聞,你們保護不力,不好收場吧。”
安東尼奧見佩德羅態度強硬,也有了底氣,神色不似方才那般緊張,冷靜道:“你放我們離開,大家都平安無事。”
李堯彪和周煜對視一眼,神色凝重。他們知道,聖上原本想要處置方濟,只因國書送到禮部,才暫時忍下這口氣。如今方濟因個人恩怨死在京中,此事若處理不當,恐怕會引發外交糾紛。
朱永賢見佩德羅竟敢威脅自己,頓時無名火起,怒道:“方濟又不是我殺的,怎麼就不好收場了?再說讓你假冒方濟跑了,教廷追究起來,豈不是更難辭其咎?”
大使被殺一事若是傳揚出去,雖然顯得衛朝無能,連外交使節都保護不好,而且還要給教廷一個交代,但總比讓人假冒大使,最後被發現好點。
裘智見佩德羅有恃無恐的樣子,淡淡道:“方濟又不是我們殺的,保護不力又能怎麼樣?教廷會為了個大使與衛朝斷交不成?”
佩德羅本以為勝券在握,哪知眼前這幾人根本不吃這一套,氣勢立刻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