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裡勾心鬥角的事雖然不少,但他是朱永賢的師傅,輕易不會把他牽扯在內,因此城府不深,如今驟然被任命為主考官,實在掩蓋不住內心的惶恐。
朱永鴻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燕王好不容易有心向學,你多費費心。等入院前,再停課不遲。”
聞絃歌知雅意,趙泉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己應該是奉旨作弊第一人。裘智要是沒考上,這兄弟倆都不會放過自己。
朱永鴻見正事已了,便揮了揮手,命眾人退下。
溫陽看趙泉意麵色如土,走路深一腳淺一腳,忙上前攙扶,低聲問道:“趙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他看趙泉意自從點為正考官後臉色便難看得厲害,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溫陽知道對方是燕王的老師,莫非這屆鄉試有什麼內幕,讓他避之不及,自己是副考,也得提前有個心裡準備才是。
趙泉意擺擺手,語氣虛弱:“沒事,我就是胃疼,哎,胃疼。”說完,長籲短嘆地走了,留下溫陽一臉茫然。
他剛回到家,還未坐定,家院便匆匆來報:“老爺,有位公子求見,說是您的學生。”
趙泉意心中一緊,知道來人定是朱永賢。他認命地嘆了口氣,吩咐道:“快請去書房。”
他匆匆趕到書房,只見朱永賢已經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品著茶。
趙泉意心裡發苦,急忙上前行禮、
朱永賢擺了擺手,淡淡道:“算了,今天來也不是為了看你行禮的。”
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視趙泉意,問道:“今天皇兄任命你做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了。”
趙泉意聽他說話語氣十分篤定,知道兄弟二人早已透過氣了,只瞞著自己一人。
他苦著臉道:“王爺,禮部規定,試題都是當眾揭書而定,微臣想給您漏題也沒辦法啊。”
朱永賢手指輕扣桌面,平靜道:“朝廷的規矩不用你教我,皇兄既然任命你為主考官,你就得把這件事辦妥了。”
趙泉意上吊的心都有了,裘智壓根就不是寫文章的料,兄弟倆何苦為難自己呢?他感覺皇城司非常適合裘智,只是這話不能當著朱永賢的面說。
他硬著頭皮道:“還請王爺明示。”反正朱永賢的意思就是聖上的意思,他怎麼說,自己照做就是了。
朱永賢心道:我要是知道怎麼操作,我就去監考了,還用得著你。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承奉,示意他開口。
白承奉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心中暗自腹誹:真是一人吹笛子,八個人捏眼兒!裘智一個人考試,他們全得跟著忙活。
朱永賢整天求神拜佛,朱永鴻欽點趙泉意做主考官,明目張膽地幫著作弊。自己平日裡照顧裘智的飲食起居不說,今天還得負責出謀劃策。
白承奉雖然鬼主意不少,但不想讓裘智這麼順利中舉。
他故作思索,緩緩說道:“趙大人這幾個月讓二爺練了不少文章。您揭書出題時,若是碰上二爺寫過的題,就選那些他練過的。”
一頁紙上那麼多字,裘智的運氣再好,也不可能正好碰上練過的題目。
趙泉意聽了,覺得這主意倒也算穩妥,至少不是明目張膽地作弊,全看裘智的運氣了。
朱永賢仍不放心,又叮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是我師父,裘智是你的兒婿,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趙泉意聞言,哭笑不得。他哪敢做朱永賢的爹啊?朱永賢的親爹在皇陵裡躺著呢。可形勢比人強,他只能訕訕點頭:“王爺放心,微臣一定竭盡全力。”
朱永賢和白承奉從趙泉意家中出來,順路去了賣卷廠,幫裘智購買答題紙。答題紙不會直接給到學子,而是先給一張證明書。到了考場,學子們再用證明書兌換印有本人姓名的答題紙。
八月八日,是考生入場的日子。
淩晨零點左右,貢院開始鳴炮。直到淩晨一點,三聲炮響過後,貢院大門才正式開啟。不過,要等到三點左右,才會在門前點名,準許學子入場。
有些學子天不亮就守在貢院門口,生怕錯過入場時間。裘智沒那麼心急,等到天已大亮,才慢悠悠地趕到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