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賢一愣,不知哥哥為什麼突然提起此事。他眼珠一轉,拉著朱永鴻的袖子,半是撒嬌半是試探地說道:“皇兄,要不今年順天府的鄉試,別臨時揭書出題了,改成事先擬定題目吧。”
朱永鴻板著臉,用筷子輕輕敲了下弟弟的頭,笑罵道:“胡鬧!開科取士是朝廷的大事,豈能由著你的性子胡來?”
朱永賢見哥哥並未真的動怒,便又摟著他的肩膀搖晃了幾下,軟言相求:“皇兄,裘智可是你的弟婿,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嚴格呢?”
朱永鴻被弟弟磨得沒辦法,寵溺一嘆,無奈道:“你啊,真是朕的剋星。”
朱永賢立刻眉開眼笑,得意道:“還不是皇兄寵我。”
他心裡暗自嘀咕:反正開科取士這麼多年了,也沒取出來一個能搞工業革命的,還不如讓裘智上呢。就算是有黑幕,最起碼他家裘智懂科學。
與此同時,殿前司衙門內,陳仁貞剛端起茶盞,淺嘗一口,猛地噴了出來。他臉色一沉,手一揚,瓷杯狠狠砸在地上,怒罵道:“大熱天的上熱茶,是嫌我火氣不夠大嗎?”
堂下小太監嚇得瑟瑟發抖,關保德見狀,連忙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陳仁貞喘了幾口粗氣,雙目猩紅,陰鷙道:“最近這兩個大案子都讓皇城司搶先了,尤其是李家老二,在陛下面前出盡了風頭。”
原先一個李堯虎就夠難對付的了,現在李堯彪又歷練出來了。陳仁貞感覺再這樣下去,沒準哪天自己的殿前司就要被聖上厭棄了。
“大人久在深宮,最得陛下信任,李家不過是外臣,風光只是一時而已。”關保德覺得自己這番安慰有些敷衍蒼白,但陳仁貞此刻怒火中燒,總不能什麼都不說。
陳仁貞嗤笑一聲,睨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問道:“最近皇城司有什麼動靜嗎?”
關保德忙回道:“聽說在找西洋的仵作,似乎以後皇城司接手的案子,都要解剖驗屍了。”
陳仁貞臉色驟變,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死後剖屍,簡直有辱朝廷體面,有辱斯文!”
關保德心中暗道:咱們用皮鞭抽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不過,這種話他只敢在心裡嘀咕,絕不敢說出口。
陳仁貞罵了幾句,胸中怒氣稍平,旋即吩咐道:“皇城司請西洋人,咱們也請!不能讓李家兄弟搶了先。”
他雖然打聽不到皇城司的具體計劃,但有樣學樣還是會的。他就不信,自己會輸給李家兄弟。
八月初九,順天府鄉試開考在即。同考官與外簾官已定,唯獨正副主考要等八月初一才能敲定,以防任命過早,造成請託舞弊等弊端。
朱永鴻看過了順天府尹奏請任命鄉試主考官的摺子,沉吟片刻,吩咐道:“傳翰林學士承旨,以及翰林院的侍讀、侍講學士進宮。”
不多時,幾位翰林院的官員齊聚紫宸殿。
朱永鴻為示公正,先考教了眾人的學問,隨後目光緩緩掃過殿內群臣,問道:“今年順天府鄉試,諸位愛卿可有家中子侄下場?”
片刻後,幾名官員出列,稟告自家確有子弟準備應試。朱永鴻微微頷首,命這幾人先行退下。
他再次環視殿中,接著問道:“你們中可有學生今年赴試的?”
趙泉意一早起來便眼皮直跳,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聽到皇帝這麼問,他正欲出列,忽見戴權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不由愣在原地。
朱永鴻的目光落在趙泉意身上,淡淡一笑,道:“燕王最近跟著你讀書,長進了不少,可見你費心了。”
趙泉意後背隱隱冒出冷汗。他聽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自己的學生只有燕王一人,裘智不算在內,無需主動請辭。
又有兩名侍讀學士出列,稟告自己的學生即將赴試。朱永鴻點點頭,示意他們退下。
朱永鴻沉吟片刻,目光在眾人臉上掠過,隨後朗聲道:“侍講學士趙泉意為正考官,侍講學士溫陽為副考官。”
趙泉意只覺眼前一黑,腳下發虛,一個踉蹌,膝蓋“咣當”一聲重重磕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他順勢伏地磕頭,聲音微微發顫:“臣領旨。”
溫陽本也要跪下行禮,卻被趙泉意的反應嚇了一跳。等他回過神來,連忙叩首領旨,心中卻滿是疑惑:趙大人為何如此驚慌?
趙泉意語帶哭腔地問道:“陛下,臣這幾日還去給燕王教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