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清了清嗓子,道:“你把自己的來歷說一遍。”
八妹聽他語氣和善,猛然抬頭,目光如刀般直刺向裘智,冷冷道:“我該說的都說過了,再問也是那些話。你們要是不滿意,幹脆打死我算了。”
李堯彪見她欺軟怕硬,冷笑一聲:“打死你?皇城司可沒這麼便宜的事。我們有的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罰,等你都嘗遍了,再死不遲。”說完,沖獄卒使了個眼色。
獄卒會意,立刻上前,將八妹拖了下去。
裘智見狀,心中不忍,正想開口替八妹求情。這時,李堯虎笑呵呵地接話道:“待會兒再問她吧,先問啞僕。”
裘智和李堯虎沒什麼交情,何況對方是自己大舅子的親信,此時開口,明顯是想讓自己少管閑事。他只能壓下心中的不忍,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兒,獄卒將啞僕帶了上來。
裘智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啞僕體形敦實,頭發花白,一臉風霜之色,約莫七十上下。她神情木然,眼中沒有一絲光彩,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啞僕一進來,見堂上眾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李堯彪不等她行禮,率先開口:“燕王在此,還不趕緊見禮!”
啞僕沒想到這個案子居然驚動了親王,好似一道驚雷劈在她的頭上,渾身顫慄,不過瞬間就鎮定下來,趕忙行了四拜禮,然後手足無措地跪在原地。
裘智語氣溫和地問道:“你是天生的啞巴,還是後天造成的?”
啞僕比劃了幾下,一旁的翻譯替她解釋道:“她小時候會說話,五歲時得了一場重病,之後就不會講話了。”
裘智點了點頭,沒有直接問案子的事,而是繼續追問她的背景:“你是哪裡人?姓什麼?叫什麼?今年多大了?和燈籠張是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平時在他家都做些什麼?”
啞僕又是一陣比劃,翻譯在一旁替她解釋。
啞僕是山西人,本姓於,沒有名字,夫家姓鄭。她曾有個女兒,可惜十五歲時因病去世。五年前,丈夫也過世了,家中一貧如洗,只能自賣自身,換口飯吃。
燈籠張看她身體還算壯實,口不能言,又目不識丁,覺得她能保守秘密,便將她買了下來。平日裡做些端茶倒水,洗衣煮飯的雜活。
裘智繼續問道:“你知道他的營生嗎?有幫他做過事嗎?他那些狐朋狗友你都認識嗎?”
啞僕一聽,嚇得連連擺手,死命地搖頭,沖著裘智又是一頓亂比劃,神情十分慌亂。
按照她的說法,她好不容易有口飯吃,一向老實幹活,從來不打聽主家的事,生怕犯了忌諱。直到守宮被囚禁,她發現燈籠張的食量突然變大,察覺出不妥,這才私下問過大姐和八妹。
她原先只道燈籠張好色,現在知道對方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賬,感覺天都塌了。她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穩的日子,哪想到跟的主人竟是這種人。
裘智不動聲色,忽然道:“那個被囚的女子,被人下了毒,如今命懸一線。你可知是誰下的手?”
啞僕一聽,立刻指著自己的胸口,一個勁地搖頭、擺手。裘智不用翻譯也能明白啞僕的意思,不是她幹的。
裘智點了點頭,緩緩道:“你把案發當日的經過再說一遍。”
啞僕開始回憶起案發經過,翻譯在一旁替她解說。
昨晚,啞僕端了酒菜去燈籠張房裡,一進門就感覺屋內氣氛異常壓抑。除了燈籠張依舊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大姐和八妹都是俏臉含霜。
她早就習慣了這種氛圍,畢竟小姑娘年紀輕輕的,誰願意跟一個黃土埋到脖子的老頭虛與委蛇?她放下酒菜,便退了出去。
剛回到廚房,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聽屋裡傳來了尖叫聲。她沖進去一看,見大姐和八妹抱在一起,燈籠張對他二人又打又罵。
燈籠張看到啞僕進屋,臉色更加難看,抓起桌上的酒杯朝她砸去,一拍桌子,狂吼道:“滾出去。”
杯中的殘酒潑了啞僕一身,耳邊傳來大姐和八妹的飲泣聲。她側頭看去,見二人滿臉驚懼,嚇得瑟瑟發抖,不由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兒。
啞僕早就對燈籠張囚禁守宮、糟踐小姑娘的行為不滿,如今看二女面無血色,眼神無助,心中又悲又氣,莫名有了膽氣。
她跑回廚房,找了一把尖刀。回到屋裡時,燈籠張還在對大姐和八妹拳打腳踢,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